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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海都始終沒有積蓄實力的機會。
直到六年前蒙哥終於死了,他才漸漸開始招兵買馬。
做什麼?
擊敗拖雷家族、奪回蒙古大汗之位!
這一生的經歷,讓海都完全不同於玉龍答失、藥木忽兒、昔里吉這些年輕人。
蒙哥即位這些年,拖雷家族的年輕一輩們享盡榮華富貴的時候,海都正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咬著自己手背告訴自己要隱忍。
他已經褪去了這個年紀的衝動,願意委曲求全,能夠步步為營。
為了勝利,他能夠不擇手段。
所以,他能聯絡玉龍答失。
而當玉龍答失告訴他,東面有個叫李瑕的宋人正在與忽必烈斗得不相上下,海都馬上就來了興趣。
此時此刻,跨馬立於瑪納斯河畔,他手裡正拿著一卷羊皮紙。
那正是天池忽里勒台大會的請諫。
「反對忽必烈的忽里勒台大會,怎麼少得了我?」海都喃喃自語著,眼神卻很冰冷。
他將羊皮紙收好,抬頭看向了對岸。
「可汗,那是阿里不哥帶來的漠北諸王,是否先派使者招降他們?」
「不,先擊敗他們,讓他們知道窩闊台家族已重新崛起。」
……
戰鼓起。
蒙古語的戰歌也響起。
「為大汗的榮耀,擂響黑氂牛皮幔戰鼓,騎上黑色快馬,穿上鐵硬鎧甲,拿起彎刀與利箭,上沙場……」
河東岸,耶律鑄終於無法控制他的神情,已把憂心忡忡刻在了臉上。
他用望筒掃視過對岸,判斷出海都的兵力並不算多。
但諸王心思各異,讓他實在沒信心打贏這一仗。
耶律鑄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文人,不是統帥。
「丞相。」
伯顏策馬而來,徑直趕到耶律鑄身旁。
「丞相若能調萬人隊給我指揮,我有信心能擊敗海都。」
耶律鑄抬手招了招,低聲道:「並非我信不過伯顏,但人心不齊,不如趁海都還未過河,向北撤如何?」
「不可。」伯顏道:「請丞相放心,經過貴由、乃馬真、海迷失的禍害,窩闊台家族已經喪失了人心。漠北諸王不會很快歸附海都,因此海都想要用一場勝利來重振他的威望。我們更不能退了。」
「我擔心諸王的戰士沒有戰心。」
「我了解海都,我來時經過了海押立。」伯顏道:「海都還太年輕了,還沒有積蓄到足夠的實力。丞相如果能相信我,我一定能擊敗他。」
耶律鑄深深看了伯顏一眼,感到有些荒唐。
就這樣一個從伊爾汗國來的使節,自己竟要委於他重任嗎?
然而,他竟是不自覺地應了一聲。
「好!」
鼓聲愈響,戰歌愈揚。
伯顏接過金符虎策馬穿行在大軍之中,顯得十分沉著。
河對岸的海都也是。
僅看統帥,雙方竟是旗鼓相當……
第九百四十四章 邀約
登山錘釘在覆蓋著積雪的岩石上,德蘇阿木用力一蹬,翻上了山頂。
「呼……呼……」
他喘氣喘得厲害,嘴裡冒著白氣。來不及歇口氣,直接拿出望筒向北面望去。
此時用肉眼也能看到天地盡頭的青黃土地上像是有一大一小兩片烏雲,正飄浮在瑪納斯河的兩畔。
下一刻,剔透的晶片把極遠處的場面猛地拉到了他眼前。
一隊騎兵正張弓向河對岸的敵人射箭。
「過河啊,膽小鬼。」德蘇阿木嘟囔自語,心裡巴不得雙方殺得血流成河。
他並不能看到整個陣勢,因此望筒一轉,望向河西畔石河子城的方向,觀察營地的規模。
相比於東面那一眼望不到邊的諸王大軍,西面的兵馬顯然是少了太多。
「不到兩萬。」
良久,德蘇阿木喃喃了一聲,開始向山下攀去。
他對這一片地形太熟悉了。
高昌與伊犁之間這條綠洲通道,就是畏兀兒人來回遷徒的路線……如今該改為美名「維吾爾」了。
德蘇阿木已經見過了接下來將任甘肅路安撫使的廉希憲,對於以後要在這位重臣治理下的甘肅充滿了期待。
攀下山的一路上想著這些,等到了匯集之處,猶幹勁十足。
德蘇阿木招呼了部下,喊道:「勇士們,我們再繞到前面看清楚點!」
「好!」
這些戰士人數雖少,但換了精良的裝備與駿馬、又有了豐厚的軍賞之後,他們顯然比以前自信了太多。
很快,他們翻身上馬,向遠處的戰場繞過去。
「勇士們,打出旗號!」德蘇阿木又下令道,「喊起來,唱起來。」
前方響的是戰鼓與蒙古戰歌,維吾爾人也有著自己嘹亮的歌。
「流浪的人兒,踏破了天山,越過了戈壁,看見了美麗的阿瓦古麗……」
……
石河子往東面百餘里有一條呼圖壁河,如今稱作「古塔巴河」。
這裡就是李瑕與廉希憲說好的「追擊三百餘里」的盡頭。
不能再繼續西進了。
沒有強大的國力作為支撐,僅依靠盟友就深入西域,就好比根基不打牢就築高台,會倒的。說白了,就是信不過兀魯忽乃、巴巴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