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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已轉進縣衙。

    伍昂正在發愣,那邊姜飯上前,手一提,鉤子上鉤著幾個油布包。

    「烙餅,你帶一份回去給孩子吃,還熱乎著。」

    伍昂目光看去,見姜飯袖子上還沾著些血跡,不由小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去吧。」姜飯笑道,「怎這神色?還怕哥哥我害房主簿咋得?」

    伍昂接了一份烙餅,猶豫片刻,終還是低著頭轉回家去……

    ……

    縣衙茶房。

    「縣令、主簿,李縣尉來了。」

    「非瑜快進來,喝口熱茶。」

    江春迎了李瑕進房,自有人關上門。

    「如何了?可拿到那些逃跑的俘虜?」

    李瑕搖了搖頭,道:「沒,怕是躍出城牆,逃了。此事怪我,我一力承擔。」

    「逃了啊?」江春故作驚訝,撫須道:「可惜,沒能捉住。看來下次逮到蒙軍俘虜,還是殺了為好。」

    「是。」

    房言楷聽著兩人假惺惺的對話,淡淡道:「這些俘虜就只殺了張遠明、張世斐父子?」  

    「對。」李瑕道:「幸而沒引起大的動亂,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們也未在縣城放火?」

    「他們正遇到張員外,張員外的護衛們及時喊來了民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房言楷淡淡道:「卻不知如何向張家交待,屍體……張家二郎可去領了?」

    李瑕道:「說到張世卓,今夜卻還發生了一件小案子,讓人唏噓。」

    房言楷有些無奈,這邊他直呼「張遠明」之名,李瑕就口稱「張員外」;他口稱「張二郎」了,李瑕卻又直呼「張世卓」,顯得頗不默契。

    「是嗎?」

    「張世卓今夜沒有赴宴,身體不適只是託詞,他其實是去……」

    李瑕話到這裡,搖了搖頭。

    江春只好問道:「他去做了何事?」

    「此事已鬧得滿城皆知,縣令還是招人來問吧。」李瑕道:「人我已帶到縣衙,不如到堂上去審?」

    江春一愣,心想此事若是要審,那李非瑜做得就太不乾淨了。

    他與房言楷對視了一眼,眼神頗為默契。  

    事情若在明面上都說不過去,那他們這縣令、主簿,可不會替李瑕遮掩。

    三個縣官遂站起身,轉到大堂。

    ……

    堂上已點起燈火。

    江春目光看去,落在一個女子身上,不由眼神一亮,心道:「好一個風韻婦人!在這小縣城許久未見這般嫵媚姿色了!」

    只見堂中那女子跪在那,臉上滿是淚痕,衣裳也被撕破,披著一件裳子,捂著領口,叫人忍不住心生蕩漾。

    等江春回過神來,四下一掃,發現也不是正經開堂審案,只是借用縣衙大堂,心裡又舒了口氣。

    他咳了兩聲,在主位上坐下來,下意識想拍驚堂木,馬上又收回了手。

    「哦?袁兄竟也在?」

    「江縣令有禮了。」袁玉堂行了一禮,臉色有些尷尬,他是慶符縣大戶,張遠明就寄住在他家。

    「發生了何事?」

    袁玉堂遲疑了片刻,竟是反問道:「江縣令,今夜不是開堂審案吧?」

    「袁兄先說,發生了何事?」

    「此事……如何說呢……」袁玉堂搓著手,道:「簡而言之就是……這位嚴姑娘說,張世侄想要強污她,她失手刺死了張世侄……」  

    「還『世侄』呢。」劉金鎖大聲道:「這張世卓也太荒唐了,他父兄被俘虜殺了的時候,他還在家中強污人家姑娘,不孝子!」

    江春道:「又是你……你怎知道?」

    「我正追俘虜呢,聽到有人喊『殺人啦』我就帶人進了袁家,一看……瞎了我的眼!那張世卓光著身子倒在那,嘖嘖……他們都看到了!」

    喊著,劉金鎖手一指,滿堂的巡江手、衙役、袁家僕婢紛紛點頭。

    「是,縣令,小人們都看到了……」

    「嘿,要不是這事,我也不會跑到袁家,那些俘虜也不會逃出城了,真他娘的,報應。」

    江春道:「你小點聲……」

    「小聲有甚用?」劉金鎖喊道:「剛才都傳開啦,滿城都在說呢,張世卓在他父兄遇害時正在強污民女……」

    房言楷抬起頭,掃視著堂中滿滿當當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李瑕臉上。

    李瑕面無表情地坐在那,仿佛事情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房言楷卻知道,往後慶符縣若有人再提起張家父子遇害,談論的都不會是什麼逃掉的俘虜、張家與李縣尉的恩怨,那些人關注的只會是張世卓褲襠里這點腌臢事。  

    他卻還不願服輸,開口道:「屍體呢?」

    「馬上就抬過來了。」劉金鎖大聲道:「房主簿要看看?當心嘔出來。」

    「看。」房言楷道:「來人,去請仵作來,當堂驗屍。」

    江春瞥了房言楷一眼,臉色有些不悅,抬手想要阻止。

    先開口的卻是袁玉堂。

    「房主簿,此事……不用再查了吧?」

    劉金鎖哈哈大笑,道:「袁員外,不查也瞞不住啦!」

    李瑕聽了,心想這就是韓祈安說的「僭用官稱」了,宋代「正員之外」的官太多,富戶也喜歡僭稱員外,到明清時「員外」乾脆直接成了富戶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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