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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就是名聲壞了。
還能比不立新君就調兵更壞不成?
「不可!」
葉夢鼎聞言已大驚。
他迅速看了李瑕一眼,又看向賈似道,終於咬咬牙下了決心,不敢再反覆搖擺。
「臣以為,李瑕有弒君之嫌,而忠王絕無包庇。必是李瑕勾結龐燮,而確為龐燮動手行兇……」
……
李瑕並不詫異。
風氣便是如此,廟堂之上,從來沒有固定的朋友、從來沒有固定的敵人,每一刻都在變幻。
風吹過,草有起伏。
勢亦有起伏,人心便隨之而變。
今夜,他壓著葉夢鼎狠些的時候,葉夢鼎便決心除賈似道,而賈似道一施力,形勢便反過來。
如此而已。
這是在臨安,李瑕沒有賈似道有權柄。
他的一切的手段其實是為了彌補實力上的差距,盡了全力,才做到這裡。
在朝堂上,似乎已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但李瑕並不慌張。
他看向程元鳳。
程元鳳還在閉目思量……
當然想除掉賈似道,但目前為止,還未看到李瑕有撼動賈似道的實力,即樞要之重權;
當然想為陛下報仇,而目前為止,最有嫌疑的確實是李瑕,雖然今日在殿上還未說過在福寧殿那些推測,因為沒證據,但嫌疑確實在。
想立忠王嗎?這並非想不想的問題,顧慮在於忠王是否包庇了弒君者、顧慮在於易儲將導致國本動搖,故而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無非是既想在心中給陛下一個交代,又想穩定社稷。
賈似道太懂他程元鳳,把李瑕推出來當這個交代,現在開始以社稷穩定相逼了……
思及至此,程元鳳再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稟皇后,臣以為,當立忠王,且將李瑕押下,待查清為宜。」
范文虎冷笑了一聲,道:「從未聽說過有弒君之嫌還要查清的!」
「李瑕乃一方閫帥!」饒虎臣道:「官家還從未罷免李瑕蜀帥之職。僅憑爾等三言兩語……」
「宗召兄!休誤國事,今日是定國本。」程元鳳低喝一聲。
正在此時。
董宋臣匆匆從後方入殿,向謝道清稟報了一句。
「稟皇后,慈憲夫人想要與諸公見一面……」
這其實不合適。
但今日並非正式朝會,官家生母想與群臣見一面,群臣也不且拒絕。
……
全曼娘先是因趙與芮病故而悲傷,昨夜昏迷了一會,醒來後聽說皇帝兒子沒了,更是悲痛不已。
老年連喪二子,白髮送黑髮……
她此時已走不了路。是由幾個宮人攙扶進來的,到了殿上之後,換了她身後的全永堅上前攙扶。
群臣見此情形,不由紛紛嚎啕大哭。
「慈憲夫人……」
「我等……對不住官家啊!」
「老夫人節哀……」
「……」
賈似道目光看去,見是全永堅也在,不由又自信了許多,抹著淚,深深行了一禮。
「老夫人……似道愧對老夫人!昨夜未能護住陛下……」
全曼娘走不動了,停下腳步,目光空洞,喃喃道:「似道,你過來。」
賈似道連忙起身,擦著淚水上前。
「老夫人……」
全曼娘拄著拐杖,抬起蒼老的手,想去扶賈似道的肩。
然後。
「啪!」
當著群臣與皇后的面,一記耳光拍在了賈似道的臉上。
大殿皆靜,良久無聲……
第六百零五章 關鍵一環
「啪!」
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清了。
垂拱殿上寂然無聲了良久。
最後,賈似道先跪下來,慟哭道:「臣有罪……臣未能保護好陛下……」
全曼娘老眼中滿是血紋,她閉上眼,臉上皺紋更深,開口只說了四個字。
「禍亂朝綱。」
所有人再次愣住……
殿中大部分人都是賈似道之黨羽,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李瑕還在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全氏這一巴掌能改變多少事呢?
新帝未登基,賈似道這宰執兼樞密院使的權柄,改變不了……
但賈似道卻隱約已意識到了什麼,跪在地上,回過頭瞥了李瑕一眼。
這一眼之間,他想了很多。
想到與嚴云云所說的那些話——
「李瑕弒君之後,若能活下去,才算本事……」
「破規矩容易,立規矩難,李瑕有這本事嗎?」
全氏這一巴掌,太像是幼年時母親給自己立規矩了。
然後,賈似道看到了李瑕的眼神。
他們都沒開口。
但李瑕的眼神像是在說話。
「你想在規矩內玩是吧?這,便是新的規矩,你守還是不守?」
彼此無言。
賈似道眼中泛起怒意,不是對全曼娘,而是對李瑕。
……
「老身,不敢幹涉朝政。」全曼娘聲音極慢,喃喃道:「老身來,就為做這一件事……現已做完了,敢問諸公,可否容老身在此歇歇?」
「快,請慈憲夫人坐!」
全曼娘只封了國夫人,當著群臣在,她不敢坐在皇后的位置,道:「禥兒,扶老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