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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吩附完,等那三個蒙古護衛領著李瑕走了,赤那竟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我捋一下啊。」他喃喃道,「大汗要查忽必烈,我阿布是大汗的人,張家是忽必烈的人。張家要除掉我的手下,再除掉我,好對付我阿布,我派人把他們捉個正著!嘿,這就是阿布說的智斗。」
赤那忽然覺得,智斗還蠻有意思的……
……
李瑕隨著三個蒙古護衛走了一會,進了一間小院。
這裡原是赤那賞給秦伯盛的住處,如今秦伯盛死了,院子當然還是赤那的。
李瑕四下看了看環境,安排三個蒙古護衛在裡屋歇了,又囑咐他們不要露面,免得讓張家知道了不敢來。
秦伯盛沒有家人,院中只有兩個老驅口,也是赤那的財產。瘦骨嶙峋的模樣,跪在李瑕面前時,眼神看起來麻木而呆滯。
「煮飯吃吧。」李瑕向他們道,「多煮一點,你們也吃,今天吃個飽。」
安排完這些,他出了門,打聽了最近的市集,採購了不少東西,最後提著兩個包袱,慢悠悠地走著。
快到院子時,李瑕其中一隻手上的包袱掉在地上,他蹲下身撿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似有一道身影從巷子裡閃過。
不能確定那是不是范淵派來跟蹤的……
李瑕希望范淵今夜會派人來殺自己。
各方面都考量過了,大概率范淵是會動手的。
但若是對方不來,事情反倒是有些麻煩。
他很清楚寄身在赤那手底下隨時會有危險,必須通過不斷地加劇赤那與張家的衝突,讓赤那顧不上懷疑自己。
若今夜張家不動手,那就只能想辦法把那三個蒙古護衛殺掉,再等到赤那來查看時,直接殺了赤那。
問題在於,並沒把握能殺掉這麼多人。
又不是什麼絕世高手。
想著這些,李瑕推開門回到院中,心裡自語自語地念叨了一句。
「范淵,你會動手嗎?」
……
「范經歷,跟著赤那的人被趕回來了。暫時失去了楊慎的蹤跡,但還在赤那身邊……」
「找到了,楊慎出現在渦陽街的市集上,他該是住在秦伯盛那個院子裡。」
范淵聽了消息,點點頭,目露沉思。
他平時多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少有這般鄭重的表情。
「我應該想到滴,他故意把那木雕留在嘎魯家,當時我就覺得不對了……早該想到滴,這就是一條假線索,騙我們與赤那衝突、獲得赤那的信任,一石二鳥,嘻。」
「當時事發突然,實在是沒想到。」丁全道:「聽起來,木匠和周南他們說的明明就是同一個人,誰能想到他竟能找別人幫他去買木雕,該死。」
「我被這小子耍了,嘻,我居然被人耍了。」
「好在總算知道他人在哪了,在這亳州城內他只要露了臉,我們要他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范淵眯了眯眼,不答。
「范經歷,還等什麼,安排人今夜把他拿下吧,嚴刑拷問,逼問出他同夥的下落。」
「我想想。」
「這還有何可想的?他就是宋人細作無疑,白日裡蠢豬護著他,我們不好動手。夜裡直接拿了,把人和證據掌握了,鎮守官也無話可說,他兒子蠢,他可不蠢。」
范淵道:「你別急,我在想。」
「想什麼?鎮守官和大帥再有嫌隙,那也是我們大蒙古國之間的事,宋人卻是共敵。拿下一個細作能有什麼問題?人到我們手上了,一上刑,剝了他、閹了他,不信他不招……安排人動手吧?」
范淵緩緩沉吟道:「你說,那小猢猻會不會算到?」
「算到什麼?」
「算到我們會動手,繼續讓我們與赤那起衝突。」
「哈,怎麼可能?」丁全道:「他可是宋人,宋人有這本事嗎?」
范淵道:「但事實就是,我們一直就比他慢一步,步步落在他的圈套里。」
「那……范經歷的意思呢?」
范淵道:「眼下這時候,不宜再和鎮守官家裡爭鋒相對了,請五郎再去見一見額日敦巴日吧,赤那傻,額日敦巴日可不傻。把事情說清楚,把楊慎要來便是。」
「他能把人給我們嗎?」丁全問道:「今日這事,我們可是在赤那面前栽了一回了。」
「會給滴。」
范淵站起身來,帶著些憐憫和嘆息,緩緩又說了一句。
「你說的不錯,我們再有嫌隙,宋人才是共敵。那小子自以為聰明,鋌而走險,殊不知,小兔子混在虎狼之中,只有一個『死』字……」
第四十六章 撕破臉
夜幕降臨。
秦伯盛的屋子裡,三個蒙古護衛還在喝酒賭博。
雖說張家今夜也許會派人來,他們卻渾不在意。
當然,若非李瑕去買了好酒好菜招待著,又給了他們許多銅錢,他們也不耐煩守著個漢人通譯。
李瑕透過門縫看去,見到那旭日乾的脖子上還掛著那枚出城搶來的長命鎖,於是又多看了一眼對方的脖子。
時間還早,他回到隔壁的小屋中躺下,閉上眼睡覺。
前世,比賽前他都會這樣捉緊時間養精蓄銳。
足足睡了半個時辰,李瑕翻身坐起,整理好衣服,握著匕首靜靜地在窗前坐下,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