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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將軍,你我之交,難道非要找到一個羈絆才可以令你放心麼?」
「就算沒有這一點羈絆,難道日後王兄出了什麼事情,我還能夠袖手旁觀不成?」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但王翦心中還是遺憾,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幫自己的那個愚笨兒子一把,跟幫自己的岳丈一家一把是不一樣的。
前者可能會出五分的力氣,但後者卻會出十分、甚至是十二分的力氣。
因為岳家與他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乃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陳珂看著王翦的神色中多有遺憾,又是拍了拍他的手。
「王老將軍,再者說了,你是大秦的上將軍,大秦的軍中支柱,王兄又是大秦的將軍。」
「你們乃是行伍世家。」
「何必去尋求外面的幫助呢?」
這話說的倒是隱晦了,而王翦聽到這話,心中的遺憾少了一些。
他深深地看了陳珂一眼,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個平日裡看似沒心沒肺的人到底有多麼有城府。
這話說的是行伍世家不能夠找外面的人幫助麼?
不是。
這話說的,是他這位大秦的重臣,不能夠與大秦的上將軍、將軍一家結為姻親。
有風險的事情。
陳珂是決計不會做的。
王翦嘆了口氣,但心裡卻是真的放下了這個打算,這或許就是沒有那個命吧。
「行了,老夫知道了。」
他一步步慢慢的往下走去:「那便不說這個事情了,只是說行軍拘拿項羽、劉邦的事情。」
「為何你想活捉項羽他們?」
陳珂神色不變,隨著王翦的腳步往下走去。
「因為秦律。」
秦律?
王翦疑惑的看著陳珂,而陳珂此時難得的沒有賣關子,只是說道:「按照秦律,謀逆者,當誅九族。」
「項羽、劉邦這兩個謀逆之人。」
「死不死的,這且是其次。」
「重點是怎麼死的。」
陳珂的眼睛中帶著寒光:「他們若是自刎的,那秦律的威嚴何在?」
「大秦的威嚴何在?」
陳珂轉過頭,肅穆的說道:「所以,要活捉項羽、劉邦,而後讓他們死在大秦的審判下,死在秦律之下!」
「李丞相那邊,正在著手修改秦律。」
「新的秦律雖然還未曾問世,但我們必須是給新的秦律準備好開鋒的東西。」
陳珂微微一笑:「如同寶劍需要開鋒一樣,秦律同樣需要。」
他望著王翦,說出的話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天下,難道還有比兩個逆賊,要誅九族的逆賊更好的開鋒石麼?」
「有了這兩個逆賊的鮮血,新秦律就能夠站穩。」
「昔年,商君用一根木頭和金子換取了秦人對秦律的初步信任,而後用無數的土地、戰場上的軍功換取了秦人對秦律的尊重。」
「如今,我要用六國逆賊的鮮血和那看似黔首的劉邦的血,取得天下人對秦律的初步懼怕。」
「而後,用這時間,換取天下人對秦律的崇敬。」
「我要天下人提起來秦律,都會覺著,這是天下最威嚴肅穆,最恢弘的、最崇高的、最遙不可及,卻有在他們身邊時時刻刻存在的東西。」
「我要秦律印刻在天下人的骨髓里。」
「尊法、守法、敬法、怯法、依賴法。」
「這便是我想要做到的。」
陳珂吐了口濁氣,看著面前的王翦:「所以,這一次我請求陛下派出大軍,去圍剿項羽等人。」
「希望能夠活捉項羽。」
「此事便拜託老將軍了。」
王翦聽著陳珂的訴說,心中的那一抹不在意也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嚴肅。
這的確是大事!
秦能有如今,秦律的作用占據了少說五成!
他微微彎腰看著陳珂道:「老夫定然,不負少府所託。」
待到王翦走了之後,陳珂才是自己走在這咸陽城的街道上。
其實他沒有告訴王翦的是,他請求皇帝派出十萬大軍,還有另外的兩個心思。
只是這兩個心思不便對外人說罷了....
其一便是陳珂心中對項羽、劉邦的尊重。
這兩個人再怎麼說在原本的歷史中,一個是名揚萬古的西楚霸王,另外一個則是「漢」的奠基者。
他來自原本的歷史,雖然沒有不能改變歷史的彆扭心思,但終究是要對這兩個人有一點尊重的。
這是出自他二十幾年所受到的教育。
所以,即便項羽、劉邦兩人加起來也不足兩千甲,但他依舊是請求始皇帝派出了十萬大軍。
這也是他能給這兩個梟雄最後的尊重。
其二,雖然大秦一統方才兩年,但軍隊士卒這種事情麼,是不進則退的。
那些士兵在關中兩年,一動不動,沒有軍功如何得到賞賜?
沒有賞賜的話,如何維持自己的生活?
為這些士卒考慮,這也是一點原因。
這兩點原因,加在一起,再加上一點擔心劉邦項羽有所謂的「天命不絕」,所以便派出了大軍。
如今,王翦親自出馬,韓信、章邯輔左....
一切失敗的可能性都被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