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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是他們的功勞,有錯卻不是他們的錯,這種天大的好事他們恨不得多來幾次。
當然——
一些地方的郡守並不是這樣想的,他們只是單純的跟隨陳珂的腳步罷了。
比如會稽郡郡守楊天翼。
楊天翼此時看著手中的密報,眼睛中帶著些許愁容。
天穹上出現了宮闕虛影的事情他當然是清楚的,他甚至比那些黔首們更早知道這件事情。
只是他所關注的地方與這些黔首不同。
他大概是明白這所謂的神跡是什麼東西的,只是楊天翼在害怕,害怕始皇帝陛下知道這個所謂「神跡」後的打算。
自從元年以來,始皇帝陛下確實是不怎麼沉迷於求仙問道,而是沉迷於「規則」之說了。
可如今實打實的神跡放在這裡,天上宮闕的虛影是做不了假的。
而且楊天翼更加清楚,短時間內陳珂、以及他們這些百家宮的人,甚至是公輸家、墨家的人都無法真正的證明「神跡」只是一種「規則」。
或者說,他們無法證明神跡不是神跡。
因為他們無法複製的製造出來神跡這種東西,而一旦始皇帝心中將信將疑了......
那麼當年始皇求仙問道的心、那顆好不容易熄滅下來的心,就會再次燃燒起來了。
「啟稟郡守,衙門外一群黔首正在匯聚,說是要向郡守稟告一個好消息。」
台下站著的小吏神色種帶著些謹小慎微。
這一年多來,他們這些衙門官吏的地位當真是一降再降,直到如今已經下降到看到黔首他們下意識的害怕程度......
因為這位郡守兼任通判,他的要求真的很高!
而那些黔首們在試探過後,知道了他們不僅不會向以往那樣驅除、呵斥,甚至會小心翼翼的回答之後,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以往是害怕的、謹慎的,沒有什麼事情不敢來他們面前的。
但現在不是了。
現在是一種大膽的、有事情就要找他們的,甚至還揚言要找郡守的。
換做往日,那些黔首們哪裡有這樣的膽子?
見郡守?
只怕是那些黔首連見他們這些衙門中小吏的資格都沒有!
楊天翼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看著站在身邊的人,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唉。」
「走吧,去見一見他們,看一看有什麼事情要說的。」
..........
蜀郡
蜀郡本是大秦的根基之一,當年大秦便是鯨吞了巴蜀二郡之後,才有的實力東進吞併天下。
這裡可以說是老秦人聚集的一個地方了。
而此時,一個衣著打扮都顯得比較邋遢、甚至身上的衣服有多處破損的人,他瘋瘋癲癲的從山林中走出。
他的腳下一片片鮮紅色血液流出,流淌在大地上。
棕色中摻雜著黑色的泥土、滿地的灰塵、以及那叢林中的樹葉全都是與那血液混合在一起,顯得無比的醜陋。
他的樣子張狂,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詞。
「哈哈哈哈,天命如此,奈何為之?」
「天下星斗之分,分布天下,若有熒惑守心,天下大亂,天下大亂耶?」
此人口中悖稱狂妄之言,不過片刻的時間就有人將其擒拿,而後送到了官府。
..........
巴郡
「耶耶耶——」
一隻狐狸的影子站在那山峰之上,她的口中最開始還是動物的語言,可不知道為什麼,慢慢的就變成了人話!
「天下分!各地王!」
「郡縣亂!分封止!」
狐狸的影子不斷地重複著這兩句話,路過這裡的人們都看到了那奇怪的狐狸影子,也都是聽到了那狐狸口中的胡言亂語。
而這狐狸連續七天在這山巔口出狂言,直到一日,一個商隊緩緩地從這裡經過。
將這狂言帶出了這山峰。
巴郡中,開始流傳著這兩句短小的言語,所有人都有些許害怕的看著這一幕。
這到底是什麼呢?
..........
章台宮
嬴政放下手中的棋子,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天下已經開始了。」
「朕也是沒有想到,那些人的膽子竟然這麼大,竟然敢在朕還活著的時候就動這些手腳。」
嬴政嗤笑一聲:「他們真的當朕死了不成?」
「還是覺著,朕已經年老?」
第九章:博弈(一)
他的聲音中帶著冷酷,同時也帶著些許令人不可捉摸的味道。
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氛圍,而坐在嬴政對面的扶蘇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他只是看著面前的棋盤。
「父皇,這樣不才是正常的麼?」
扶蘇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嬴政,嬴政的頭上其實已經有了些許白髮了。
白髮籠罩在他的頭上,映出嬴政的年紀。
往日裡看起來威嚴肅穆的父皇,這兩年看起來逐漸的沒有那麼威嚴了。
不,不是沒有那麼威嚴了,而是在他的心裡,父皇的威嚴也變成了一種親近。
這種感覺縈繞在扶蘇的心頭,他曬然一笑。
「父皇,天下人心中的野心慢慢的滋生,伴隨著大秦一統天下的時間越長,這種野心的滋生就會越多。」
「這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