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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他低聲道:「少府?」
「少府?!」
陳珂轉過頭來,見著韓談站在那裡,神色中帶著些許唏噓。
但神色確是第一次這么正色。
「請韓府令稟明陛下,陳珂知道了。」
韓談見著陳珂的樣子,覺著方才的淚水似乎並不像是其他的。
便溫和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奴便是回去復命了。」
陳珂看著韓談等人迴轉,站在院落中,久久不語。
片刻後,小廝急匆匆地走來。
「稟先生,廚房那裡已經吩咐好了,晚上會按照先生的吩咐準備。」
陳珂回過頭來,神色中帶著些許平靜。
「不必了。」
他輕聲說道:「今晚不必處理政務,便不再食用夜宵了。」
陳珂一邊往裡走,一邊輕聲說道:「另外,吩咐府里的人,將冬衣準備好,明日我要穿。」
一旁的小廝雖然迷茫,但卻依舊道:「喏。」
屋中
陳珂坐在屋子裡,心境第一次如此波動。
冬日已至。
若是說他在年輕的時候不穿冬衣,是為了耍帥的話,那麼今時今日來到大秦,便不是為此了。
他是為了紀念。
即便身處大秦五個月,即便身居少府的位置,即便有了原身的記憶,即便有了師兄師侄。
即便在大秦攪弄風雨,即便除卻了儒家,改變了歷史的軌跡。
即便收了扶蘇公子為徒,即便順帶收拾了胡亥、趙高,令李斯變成了一個只想內卷996的工作狂。
即便如此,他也依舊不能忘懷,且不能融入大秦。
他與大秦格格不入。
嬴政所感受到的,他與這個世界的疏離、所謂的超然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沒有接納這個世界。
陳珂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突然接受,自己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適應的。
但他適應不了。
這裡的一切都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
他是不願意出門麼?
不,他即便鹹魚,但也很喜歡出門的。
只是出門的時候,見到外面的塵土飛揚,見到那有了跟沒有沒什麼區別的車輦。
見到外面古樸的裝飾。
他就知道,自己適應不了這些。
身處異國他鄉尚且會心中酸澀,更遑論是來到了其他世界呢?
陳珂來到這裡,隨波逐流了五個月。
之前因著始皇的事情心境有所觸動,而如今始皇帝這一句「冬日了,為何身著單衣」徹底令陳珂心中痛苦不堪。
他枯坐在房間內,望著遠處,懸掛在天空上的一輪明月。
明月懸掛在天空上,靜靜地照耀著大地,亘古不變。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陳珂一字一句,念誦著這小學時期就學習的詩句。
當年他不理解這句子中的含義,如今望著天空的明月只覺心中苦澀難言。
「舉頭望明月。」
他的聲音沙啞、酸澀。
「低頭、」
「思故鄉。」
第一百五十章:何曾歸處、徐福至京
思故鄉啊!
念到此處,陳珂淚水再次悄然落下。
天空上那一輪月亮默默地照耀著,陳珂此時已經泣不成聲。
身處異地、如何不思鄉情切呢?
每至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窗外的蟬鳴聲,陳珂每每都想令人將那些蟬全都殺死!
滴滴咕咕的蟬鳴聲,讓他輾轉難眠。
只是終究是不知道,令他輾轉難眠的,到底是蟬鳴亦或者是思鄉了。
哪怕他現如今是九卿之一的少府,哪怕他現在榮華至極,又有什麼用處呢?
富貴不貴鄉、猶如錦衣夜行。
此處雖好,何曾是他的歸處?
往日裡這些情緒積攢在一起,陳珂不曾察覺到,只是一副與世間不同的樣子、
而今日,一句與他母親重合了的「天寒加衣」讓這些積攢很久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夜深人靜了,陳珂和衣而眠。
..........
章台宮中
待到韓談回來之後,將陳珂的所有作態都說了,嬴政臉上帶著詫異。
打發走了韓談,嬴政陷入了沉思。
陳珂為何愀然落淚?
「頓若。」
頓若從陰影中走出,神色坦然,他知道皇帝想讓他幹什麼。
「臣在。」
嬴政聲音沉重:「你查一查,看看此中有什麼事情。」
頓若低頭應答。
「喏、」
而待到頓若走了之後,嬴政只覺著更加頭疼了。
本來是好心,但現在怎麼感覺好心辦了壞事,戳中了自己這個鹹魚臣子的痛處?
嬴政不由得想到、。
這傢伙不會罷工吧?
若是罷工了,那些事情該交給誰做呢?
..........
宜春宮中
扶蘇手中捧著書籍正在讀著,時不時的打著哈欠。
他的一旁,一個看起來俊秀,但顯得很是調皮的少年坐在那裡。
正是胡亥。
胡亥此時手中握著筆,正在仔細的寫著之前陳珂布置下來的課業。
少府、皇帝已經南巡歸來半個月了,這個傢伙的課業還沒有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