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頁
「為何說如今是關鍵的時候?」
陳珂看著扶蘇說道:「扶蘇,現在咱們在什麼地方?」
「咱們在幹什麼事情?」
扶蘇有些困惑,好似不明白為何陳珂問這個問題一樣。
「老師,咱們在蓬來洲,正在擬定地方官員的任命啊。」
陳珂搖了搖頭,他看著扶蘇說道:「不,你說的確實是真的,但你卻沒有看到這本質的內容。」
「咱們在一個試點,做的是「示範」作用。」
「咱們怎麼做,後面的人就會跟著咱們怎麼做,咱們若是請示陛下,那麼便是立下來了規矩,日後擬定官員必須是要皇帝過目。」
「咱們若是壞了規矩,圖一個省事自己擬定了官職,那麼即便是陛下不在乎,也會有人記在心裡的、」
「即便今日是因為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又是陛下寵愛的臣子,所以我才可以擬定。」
「可那些人若是想要欺騙自己,又怎麼會在乎呢?」
「最開始的時候,一定是一些陛下親近的臣子這樣子做,將自己的親人安排到地方的官位上。」
「慢慢的往後來,這些地方小吏、府衙小吏、甚至是一些官員的位置,就會充斥著大秦的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宗親。」
「最後,天下中央便是會被「腐敗」的政治給充盈,天下就再也不能夠變的強大了。」
陳珂幽幽的說著,而他說出來的話卻是令扶蘇心中都是略微有些恐懼。
他所說的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
可,當扶蘇跟著陳珂的話去思考的時候他卻是覺著,陳珂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萬事不可以開頭,很多事情開了一個頭,出現了一個苗子,那麼日後便是會前仆後繼的出現這樣子的事情。
到了之後,便是如同洪水一樣沖刷,再也阻擋不住了。
事世如此,人心如此,不可不防。
扶蘇看著陳珂,有些許凝重的說道:「那老師,咱們像陛下匯報,令陛下擬定。其餘人便會如此做麼?」
陳珂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扶蘇:「扶蘇,我之前還覺著你腦子好用了點,怎麼現在又這麼傻乎乎的了?」
「咱們做,別人也不一定這樣子做啊。」
「所以咱們得立「規矩」,什麼叫做「規矩」?」
陳珂冷笑一聲:「「規矩」就是法!就是秦律!」
「李斯那個傢伙現在正在編撰秦律,但是真正的秦律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修整出來的。」
「而且,秦律也不能夠用一部法律籠罩住所有的人,那樣子是不可以的。」
「就像是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一樣,針對不同的人群,不同的事情,要有不同的秦律。」
「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
陳珂優哉游哉的,一邊批註著手中的卷子,篩選著可以使用的人,一邊感慨的說道。
扶蘇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和咱們說得事情,有什麼關係麼?」
陳珂眨了眨眼睛:「既然李斯短時間內都忙不完了,為什麼不把修整這個法條的事情交給他呢?」
「反正李丞相手裡的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而且他那麼熱愛處理政務,熱愛權力,熱愛工作。」
聽著陳珂將李斯處理政務的行為形容成「工作」,扶蘇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更令他笑出聲來的,則是陳珂毫不猶豫就將活甩給李斯的事情。
他扶額嘆氣:「我早就該想到的,老師你一定是會將這個事情交給父皇和李斯丞相的。」
陳珂嘿嘿一笑:「能用的人為什麼不用呢?」
他似乎是在暗指什麼似的說道:「無論是為官,還是為君,亦或者是當一個普通的黔首。」
「利益、作用永遠是大過其他東西的——當然,血海深仇除外。」
「作為一個官員,要知道誰能夠給自己提供幫助,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強大,能夠青雲直上。」
「無論這個時候你們有什麼仇恨,只要能夠藉助他的力量,不必管什麼臉面,麵皮什麼的,直接借用就是了。」
「身為一個皇帝,你不能夠只信任什麼人,你應該博愛眾生,天下的官員、天下的黔首都是你的子民。」
「你是他們的君主,是他們的皇帝。」
「這個官員頂撞過你,但是他在某一個方面很有才華,難道你就不用他了?」
陳珂語重心長的說道:「另外一個官員,和你十分寵愛的一個官員有私仇,關係不好,難道你就不用這個官員了?」
他別有用意地說道:「身為一個皇帝,如果被臣子們之間的仇恨給阻礙了用人的手段,那麼這個皇帝恐怕是一個不合格的皇帝啊、」
扶蘇坐在那裡,默默的低著頭。
他當然能夠聽出來陳珂話裡面的意思,這是在說他之前的事情。
扶蘇與蒙恬的關係好,他的老師不僅是淳于越,還是蒙恬。
蒙恬和李斯的關係不好,或者說蒙氏的兄弟兩個和李斯關係都不好,所以他和李斯的關係也是比較淡。
也就是這一兩年內,他跟著陳珂的時間多一點,所以才和李斯的關係緩和了些。
而今日,陳珂表面上是再說他用李斯的事情,其實何嘗不是說自己不親近李斯的事情呢?
扶蘇坐直了身軀,而後彎腰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