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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媽媽聽她細細講了封月的病情,心裡提著的那口氣這才松下去。而嚴爸爸還是在旁邊沉著臉一言不發。
直到母女倆說的差不多了,嚴爸爸這才站起身一臉嚴厲地對著嚴霖說道:「你跟我來書房。」
嚴媽媽有些擔心,想要出聲阻止,但想了想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她這女兒是該好好教育一下了。
書房裡,嚴爸爸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而嚴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站在對面,微微低垂著頭,看不清她上面的表情。
「阿霖,你自認為你的性格如何?」嚴爸爸隔了好久,突然問道。
嚴霖聞言,有些呆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父親的發問。
嚴爸爸沒有等到她的答案,便自顧自地說道:「你從小便展現出超乎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不哭不鬧,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從來不叫家裡的傭人幫忙。
我和你媽媽那時候一直以為你是很聽話、不讓人操心的。但直到你慢慢長大,這種安靜和成熟逐漸演變成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和孤傲,你很少和人交流也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他們也確實沒有你優秀。
我和你媽媽因此一直很擔心你的心理情況因此出毛病,但阿月的出現打消了我們這個疑慮。
爸爸不知道你對離婚這件事是怎麼想的,但我希望你就算離婚也不要放棄阿月。
你們相識的這十多年裡一直都是她追著你跑,不管是高中、大學還是後來結婚,阿月為你付出了太多。如果你就此失去了對方,我相信你後半生會一直活在悔恨中。」
書房裡很安靜,空氣里瀰漫著讓人舒心的檀香味。
嚴爸爸的一席話說得緩慢,但依舊像一把鈍刀子逐漸插進嚴霖的心裡。
上輩子她父親也說過類似的話。嚴霖記得,那是在自己沒有見到封月最後一面時,她父親站在醫院走廊里對她說的。
他說:「阿霖,你會一直活在悔恨中的。」
那個時候的嚴霖還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麼更深沉的含義,直到此時她才明白。
她的父親,從一開始便看明白了。
她和封月之間,不是封月離不開她,而是她早就不能沒有封月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嚴霖卻直到現在才想明白。
嚴爸爸後面還說了些什麼,嚴霖早就聽不進去了。
封月將她從空無一人的孤島一把拉近充滿煙火的人間,可她自己卻仗著封月對她的那份愛意,從未對封月有過半分回應。
封月說得沒錯,她此前擁有的一切都和嚴霖沒有關係。和嚴霖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和嚴霖戀愛、結婚,這些都是封月自己追求來的,和嚴霖沒有半分關係。
所以此時,封月要將嚴霖甩開,這也和嚴霖沒有半分關係。
嚴霖曾經以為自己才是這段關係的主導者,可現在來看,這一切的牽引繩一直就牢牢地握在封月的手裡。
她嚴霖,不過就是封月手裡那隻,目無下塵眼高於頂的犬。
……
傅思雪接到嚴霖電話的時候她還在工作室里畫設計圖,所以得知嚴霖在燕京那個最有名的酒吧時,差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畫稿子畫得走火入魔了。
不過聯想起之前嚴霖對她提過的離婚的事情,她心裡隱隱又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所以她掛了電話就連忙抓起一件外套赴約去了。
傅思雪一到酒吧,就被侍應生領著去了嚴霖所在的包廂。她一打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酒味。
看著桌上三三倆倆擺放著的酒瓶和靠坐在沙發上明顯就是喝了不少的嚴霖,傅思雪覺得自己的猜想可能成真了。
她揮退了身後跟著的侍應生,然後打開了包廂內的燈,默默坐到了嚴霖旁邊。
嚴霖仰著頭靠在沙發上,單手手背蓋住自己的眼睛,「燈光有些刺眼。」
傅思雪伸手給自己倒了杯酒,灌了一口,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這才問道:「離了?」
「嗯。」嚴霖直起了身,目光就那麼落在桌面上的酒瓶上,像是在告訴自己,又像是在說給傅思雪聽,「她生病了,要一直保持好的心態好好休養,我不希望她再生氣動怒了。」
傅思雪皺起了眉頭,她先前可不知道封月還生病了,到底是什麼病能讓嚴霖退步簽下離婚協議書。
「她生什麼病了?嚴重嗎?」
「嗯,腦癌早期。」嚴霖眼尾有些紅,聲音也有些嘶啞,「是會死人的那種嚴重。」
封月上輩子就是因為這個病才離她而去的。
「……我去!」傅思雪一仰頭將自己被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媽的,月亮這十幾年受了多少苦啊。」
傅思雪本是想吐槽嚴霖這十幾年對封月做的那些不是人幹事的情況,但斜眼看了此時的嚴霖一眼,又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無聲的折磨,才是嚴霖此時心裡的煎熬。
「我說,」傅思雪放下手裡的酒杯,看著頹然的嚴霖道,「你該不會就這麼放棄了月亮吧?」
嚴霖有些茫然地看著她,然後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會的,我不會放棄的。」
「這才對嘛。月亮這麼些年吃了這麼多苦,也該是你主動追著月亮跑了吧。」傅思雪伸手斂開自己臉頰旁的髮絲,「你們倆現在,女未婚女未嫁,追求什麼的,不是再合適不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