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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諾埃爾保有見過威爾的記憶,他就會試圖喚醒威爾的記憶,自然也就記起來今天發生的事情;而假設諾埃爾以後再見到威爾,那麼威爾就不會認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他會清楚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真實存在的,於是漢尼拔·萊克特就成了擁有重大嫌疑的人了。
可是既然都是為fbi行為分析部工作的,那麼以後會有見面的可能性其實並不小,所以這就需要諾埃爾不要再出現在威爾的面前了。
他說過他不會令對方提前與死亡相遇,就不會採取殺人滅口這樣的方式,再者說作為一名fbi被突然殺死,無疑是會引起很大重視的,而在這之前他們還曾來調查過他,怎麼說令這個人死亡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更何況他本就沒有這個打算。
漢尼拔會突然襲擊諾埃爾,是因為事後他一樣可以將這一切都解釋為幻覺,可是倘若任由諾埃爾繼續干擾,威爾則有可能會相信諾埃爾所說的話。威爾會信任他的心理醫生,這不代表他不會信任所謂的幻覺,因為那些幻覺最初的意義都是因為威爾需要才出現的。
每一個幻覺都不是毫無意義的,那出於一種對內心狀態的一種表現,就好像對方總是會看到他自己槍殺的第一個人,就是因為他為自己槍殺對方時簡直相似犯人的心理狀態而感到恐懼與迷茫。
而當時威爾的表情,是可以將諾埃爾視為幻覺的,但是當他將諾埃爾視為幻覺以後,這個幻覺又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
分析師的表情是迷茫掙扎的,顯然是不知道該相信誰,這說明諾埃爾的存在於他而言並不是一種沒有多大影響意義的幻覺,他會傾向於這個存在,而這個存在所說的話,則是在控訴他的心理醫生的謊言。
這就是說,在這之後,他對自己的心理醫生不會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了。
漢尼拔要的當然不是威爾毫無保留的信任,但是這種信任,在前期他還是需要的。
在目前,漢尼拔還是他信任的醫生,而那一位早已死去卻頻頻出現在了他的幻覺里的犯人,則代表了他內心的黑暗面,他們打敗了這個新誕生的或許有著別的重大意義的幻覺,這種行為對於威爾來說,則代表著諾埃爾這樣的幻覺是不被需要的,是該被消除的。
現在,他還是被威爾信任的醫生,而諾埃爾,自然也不該再出現在威爾的面前。
短棕發的分析師接住了倒下的長髮精靈,然後望著那純黑毛色的雄鹿的溫和眼睛,將身上的少年交給了對方。
這一切只是一場代表了威爾內心掙扎與糾結的幻覺而已,不再是真實存在的事情了。
……並且加深了他在黑暗裡的淪陷。
「艾西爾那麼喜歡你,不如去見他好了?」萊克特醫生沉吟了一會兒,隨後這樣問道,然而看起來卻一點都沒有要徵詢對方意見的意思,「英國似乎是你的故鄉,你應該會喜歡。」
漢尼拔起身撥通了號碼,然後湊近了諾埃爾。
電話那頭傳來詢問的聲音,棕發綠眸的探員還在為那不斷閃爍的燈光而感到極度不適,左耳貼著冰涼的金屬,隱約聽到了名字這個單詞,歪過頭再一次地眨了眨眼,混亂的頭腦里艱難地重複了這個單詞,右耳旁恍惚是輕柔蠱惑的話語,他開口道:「諾埃爾·伊夫林。」
這話說的非常疲累,令他十分想就此昏睡過去,可兩邊的聲音都不消停,似乎一定要他好好回答完問題才罷休,模糊中兩邊的誰這個詞重疊起來,一邊煩躁一邊無力,全然不同的聲線和語氣只讓人感到不舒服,精神混亂的側寫師皺了皺眉,「fbi。」
「英國似乎是你的故鄉。」腦海中開始迴蕩起這麼一句話,側寫師皺起的眉沒有鬆開,抓著扶手的手抓緊又鬆開,還是離開不了這個讓人難受的地方。
思維又開始再度遲緩,迷迷糊糊一點都不留下思考的餘地,聽不清話語,只有不同的嗓音在圍繞漂浮,眼前的人影還是奇怪又扭曲的,聲音好像在承諾著什麼,他睜著被光照泛紅的眼吃力地看著前方,被控制著一樣緩緩地再次開口了。
「故鄉……英國……」那茫然的眼神就和分析師一樣,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左耳的冰涼感已經遠去,閃爍的燈光總算被關閉,身上的束縛也被解開,淺棕色短髮的巫師放鬆了似的閉上了眼睛。
「做的很好。」醫生獎勵一樣這樣評價,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像是在安撫一個還什麼都不懂的幼童,嗓音還是輕柔的,「乖孩子。」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被放進木箱裡,被運送到船上,然後到達了英國。
並不是由漢尼拔本人舉報的這一點與他所推測的稍微有一點出入,不過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大的區別,而恢復記憶以後,這麼大的疑點要是不拉出來,那他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差點被燈光閃瞎的眼睛呢?
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法抓捕漢尼拔,因為容易多出來自己的疑點,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卻已經沒什麼疑點好在意的了,他的隊員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而要抓捕漢尼拔,也不一定需要自己親自去解決。
「我想我們的嫌疑已經洗清了,先生?」淺棕色髮絲的巫師這麼開口,眉眼有些上挑的疑問,「除非您想邀請我們在沃爾圖里住一晚?」
其實要說起來的話,像是諾埃爾這樣的血液,阿羅還是有一點想要試試看的,邀請他們住一晚什麼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更合他的心意,但是面前的這一位是一個巫師,並不是毫無力量的人類,而且他剛剛才看完了這個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