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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那位犯病的分析師也快要恢復過來了。
「非常令人遺憾。」醫生的嗓音壓低了一些,聽上去有種奇異的沉鬱,「我本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些重合的地方。」
「不。」諾埃爾感到奇怪似的歪頭挑起了眉毛,「我本以為你會覺得我和威爾有些重合的地方。」
聽到這話,萊克特醫生頓了頓才回道:「在這一點上你沒有說錯。」
他放在左手上的指尖翹了翹,也站起了身,「如果不是時間不對,我會很樂意將你當做我的孩子。」
諾埃爾嘴角邊的弧度又向上劃了點,反駁道:「你和威爾的孩子?」
「可惜我還是有父母的,雖然他們非常不稱職。」他這樣講,神情倒是沒有任何變化,這使得看起來有些故意的意思。
漢尼拔扯了扯嘴角,「以及我也有一個女兒。」
「完美的三口之家。」諾埃爾簡單地評價了一句,顯然已經沒有興致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討論了。
這樣看起來,之前還好似和諧的氣氛就突然變得不太好了,頗有些二人在互相較勁的感覺,不過放在這兩個人身上,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較勁這種東西。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位請他過來的醫生似乎也沒有要阻止自己離開的意思,諾埃爾繞過了桌子,準備走向門口,卻剛好對上了一雙略顯迷茫的茶綠色眼瞳。
幸運女神今晚好像不會眷顧他了。回想了一遍剛剛和漢尼拔的對話用時,側寫師這樣想。
威爾的精神狀態其實今天晚上非常糟糕,他總是幻覺自己看到了第一個親手殺死的犯人,並且用指著那個理應早已死去的人來到了他醫生的住所,然後被漢尼拔否認了對方的存在……這不是他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幻覺了,可最近伴隨幻覺出現的還有記憶片段的失去,提醒著他的精神狀態似乎更加危險了。
而在今天剛剛恢復清醒以後,看到的就是一張精緻到幾乎失真的臉。
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幻覺,他的記憶里也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那麼這個長相過分好看的少年是怎麼一回事?一種新的代表意味的幻覺?以這模樣感覺像是精靈,但穿的衣服款式又是很平常的人類穿著,自己的幻覺沒有這樣面目清晰的……或者說,沒有清晰到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的樣貌。
短捲髮的分析師眨了眨眼,看這表情好像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見到這般模樣的特別調查員,諾埃爾不由得就想到了經常感到自己弄不清狀況的棕發小博士,倏地就笑了開來,完全不同於和萊克特醫生談話時的笑意,放在這樣一張臉上,再映在神志不清的分析師的眼裡,殺傷力十分巨大。
若是在黑髮的時候,看在威爾的眼裡,這個少年大概會是別的偏向於神秘黑暗的生物幻覺,可現在諾埃爾的發色非常淺淡溫暖,笑起來都完全異於那種生物,甚至乎,在那樣冷色調的光線下,都顯出一種希望而光明的意味來。
就好像是他陷入了魔障之後的救贖似的。
這種並沒有笑點的笑容自然不會持續多久,很快就被收斂了起來,諾埃爾看著這個還有些精神混亂的男人,心想自己現在走應該沒什麼問題,就聽見已經同樣站起來了的醫生疑惑一般地呼喚道:「威爾?」
被叫了名字的分析師轉頭看向了自己信賴的醫生,然後又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在逃犯人。
身體僵硬如屍體,雙眼都是黯淡無光的,披著那個自己第一個殺的人的外表,看著他,燈光照不出什麼來,像在引出他內心黑暗而傾向於犯人的特質。
威爾晃了晃腦袋,試圖回歸正常,轉而再次將目光回到了萊克特的身上,神情很是疲累掙扎,指著坐著的殺人犯問道:「那裡還是沒有人?」
「是的。」心理醫生看了眼被指著的人,面不改色地道:「什麼人也沒有。」
聽見這兩人之間的對話,諾埃爾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件事,漢尼拔明顯是在利用威爾失控的精神狀況……或許還有癲癇的身體狀況因素的綜合,明目張胆地說謊,甚至可能還有某些誘導。作為威爾信任的醫生,對方不可能不知道威爾的身體狀況。
而現在,漢尼拔正在包庇一個犯人。
如果是一個合格的fb,這個時候就應該要把那好似鎮定自若的罪犯給抓起來,並且將漢尼拔刻意誤導威爾的行為報告給威爾的上司,完美地完成對這兩個人犯人的抓捕任務……即便其中的某一個並不是屬於他的抓捕任務。
但是諾埃爾還不是……至少這個時候還不是一個合格的fb。他原本就是私自赴約,當然私自赴約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問題只是出在在場的人的身上,無論哪一個,都是在心理方面有著專業知識的人,而他將他們逮捕了,以這兩個人的性格,很有可能還會對現在的情況添油加醋,何況還是在威爾十分信任漢尼拔的時候。
那個和自身小組前輩同姓氏的人還好說,漢尼拔這個人卻是極度危險的存在,尤其是在對方都獲取了艾爾的信任的情況下,抖露出來他跟艾西爾近乎兄弟的關係什麼的是非常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那麼自己就從受害者變成犯人同夥了。
倘若只是交給自己的小組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問題,不然他也不會指出這個人的可疑之處了,可是現在牽扯了威爾……那麼會幹涉漢尼拔的案子的fb就不只是自己認識的bau成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