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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油路的一頭是濃黑一片,另一頭則路燈點點,可以模糊的看見200米開外的地方有一片黑乎乎的建築,從規模上看不像是商務樓宇,倒像是個學校或者一座小工廠。
趙宇航等三人肉眼可見的有點慌。
顯然站外的景象和他們記憶中的南園站存在著不小的差異。
寧塵和黎嘯已經很有經驗了,他倆從容不迫的向著路燈指明的方向走去,三個男生原地猶豫了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濃霧迅速瀰漫開來,很快徹底遮掩了五人的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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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果然是個學校。
五人沿著大路走到了圍牆邊,再順著圍牆邊的人行道一路向南。
路燈的映照下隱約可見牆體上大片大片的色塊堆疊,有成熟的後現代潮流噴繪藝術作品,也有堪比畢卡索的意識流畫作,更多的是隨手一畫的簡單塗鴉,夾雜著密密麻麻的中英混合文字,透著一股子簡單幼稚卻又不失盎然生機的藝術氣息。
「我好像來過這裡。」曹軒小聲的和身邊人說道,「去年我和小丁來這邊,路過這裡來著。他說這兒本來是一個中專美術學校,後來學校搬家了,這塊地就被租給一個挺知名的教育培訓機構了,不過……」
徐楷臣忽然打斷他的話。
「你什麼時候跟小丁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曹軒一滯。
「你、你別打岔行不行!我是想說小丁那時候跟我說,這裡發生過挺恐怖的事情。」
黎嘯馬上就來了精神,強行把試圖繼續打岔的徐楷臣拽開,他自己倒是賊自然的將胳膊搭在曹軒的肩膀上,十分自來熟的說道。
「什麼恐怖故事?說來聽聽唄。」
曹軒有些猶豫的看向寧塵,見寧老師並沒有阻止的意思,才快速的說道。
「要是沒有認錯的話,這裡好像是啟航國際的留學培訓基地,五年前這裡死過人。當時這事兒鬧得還挺大的,上了熱搜呢,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
本來是沒什麼印象的,但一說起啟航國際,寧塵就想起來了。
當年他確實關注過啟航的這個醜聞。那時候網絡上沸沸揚揚鬧了好一陣子,真真假假的訊息夾雜在一起,越傳越離譜,以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恐怕只有當事人說得清楚了。
而且他記得,這案子最後似乎不了了之了,是一筆糊塗帳。
黎嘯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追著曹軒問細節。
迫於學長的「淫威」,曹軒和趙宇航你一言我一語拼湊出了他們所知的事情的經過。
近十幾年來,出國留學熱是愈演愈烈,不少家底殷實的家庭絞盡腦汁也想要送自家孩子出去,一方面是為了鍍金,另一方面也有逃避國內殘酷的高考競爭的意思。
另外,也有不少成年人乘著一股名為「遊學」的東風,熱切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眾所周知,海外留學/遊學申請有門檻,一般人別說搞不清那些繁複複雜的申請流程,光是語言關就過不去。
於是啟航國際作為國內教育培訓龍頭企業,其旗下的留學代理機構就成了眾人的首選目標。
「啟航留學」號稱兩個半月搞定語言關,半年辦理好全部手續。保姆式服務,軍事化管理,保證留學申報的成功率在90%以上。
另外他們獨樹一幟的率先採取了全日制培訓機制。
不管你是不是零基礎,一旦報名,全部都要參加為期兩個半月的封閉式課程管理,這期間統一食宿,不許外出,不許請假,沒有娛樂,全天候軍事化管理,統一按照課程安排學習和休息。
據說為了讓學員能夠更好更快的適應海外生活,學期後半期,學校還會安排外教全程陪讀,提前營造出一個語言環境給學生們適應,堪稱培訓界斯巴達式教育典範。
雖然聽著很恐怖,但是效果確實拔群,隨著一屆屆培訓生畢業口碑疊加,啟航國際的這項出國留學業務也做到了巔峰。
啟航-南園校區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事的。
事件的起因是,封閉式管理下的學生群體中出現了嚴重的霸凌行為。有兩個學生不堪忍受欺凌先後跳樓,一死一重傷。
經調查,最後警方定性事件為學生自殺,不存在刑事犯罪的可能。而霸凌行為的帶頭人當時年僅十六歲,出於對未成年人的保護,這個人的個人信息被捂得嚴嚴實實,大眾連TA 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清楚。所以這個案子沒有在傳統意義上獲取到所謂的「正義」,反而是爭議不斷。
另外,死者家屬在孩子的死因歸屬問題上存在異議,並不斷地申訴抗議,也是導致這件事情討論度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家屬認為他們的孩子不是墜樓死,而是被虐/殺後拋屍下樓的。
但由於多方插手情況複雜,且在一些因素干擾下,學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報案,導致部分證據缺失,所以這事兒鬧了兩年多最後還是以自殺結案了。
霸凌者僅僅只是受到了些許輿論上的譴責,不痛不癢。
很快就有傳言TA被家裡人安排出國了。
隨著事件當事人死的死,沉默的沉默,出國的出國,事件熱度不可抗拒的日漸衰退,任憑死者家屬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最終啟航學生跳樓事件還是被廣大吃瓜群眾給漸漸遺忘了。
不過啟航本身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尤其是南園校區,作為輿論風暴的中心,他們先是避禍關門,當了半年的縮頭烏龜;後來重新招生效果十分慘澹,在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失去了優勢,這兩年幾乎到了要閉校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