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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衣從雪地里爬了起來,只感覺周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高了,樹木高聳入雲,幾乎要鑽到天空中去。
白守溪在哪裡?
這裡又是哪裡?
胡雪衣咽了口唾液,用盡力氣喊道:「守溪,守溪!」
然而她的聲音,全部隱在了白雪皚皚的林中。
此時突然有一陣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胡雪衣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朝聲音的源頭處前進。走了不知道有許久,胡雪衣才勉強爬到一個山頭,露出半個腦袋,正好能看見下面發生的事情。
這是——
胡雪衣瞪大了眼睛,引入眼帘的儼然是一副春景,一點雪都沒有,仿佛就從她趴著的這個山頭,被人強硬地用一道線分開了一樣。
然而就在她視線的正中央,是一個人。胡雪衣一眼就看出,那是小時候的白守溪。她正懸浮在空中,眼睛緊閉著,有血不知從什麼地方流了下來,從她指間滴在地上。
她周圍歪斜地倒著兩個東西,其中一個頭頂著立起來的耳朵,身上受了重傷,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人形。另一個已經全然是一隻兔子的模樣,被那個倒著的勉強護在懷裡。
在他們身邊的,還有一個人。
胡雪衣眯著眼睛,卻發現最後那個人臉上仿佛被黑霧籠罩了一般,她完全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只聽又一聲悶響,白守溪落在了地上。
她全身上下幾乎全是血,眼睛裡面的紫光也被血色替代,胡雪衣能看見她就算趴在地上,也在勉強撐著身子,向另一個人靠近,嘴上不知道在說什麼。胡雪衣仔細辨認了一下才悟到——「姐姐」。
她在喊姐姐。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人突然到了白守溪身邊,一手便掐住白守溪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胡雪衣一看那個人的臉,手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握緊了身下的雪。
那個人,為什麼會是顏青雲?
不,不一定是。這個迷陣既然是魔族中人設計的,必然也有挑撥離間的用途。他們之所以藏住被白守溪喚作姐姐的人的臉,卻又露出了顏青雲的臉,怎麼想都有其目的。
那個頂著顏青雲臉的人一手提著白守溪,另一隻手一甩,將一個人甩到了白守溪眼前。
那個人也同樣滿身的傷,她勉強撐開眼,才看見顏青雲手上的人:「如歌......如菱......」
胡雪衣想到,白守溪對外一直以如歌自居,莫非在她的潛意識中,也許已經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或只是因為她對這兩個字感到熟悉?
那個人想伸手去夠白守溪,卻被顏青雲一腳踩在手上。
邊上那個小的,也就是如菱,這時候也悠悠轉醒,見到這樣一幕,她強撐起自己的身子,大吼著向顏青雲沖了過來。
然而不出所料,被顏青雲毫不費力的壓制了。
哪怕是受制於人,如菱也絲毫沒有恐懼,一直試圖摳開顏青雲掐著自己的手,一面艱難道:「不許......傷害......媽媽,和妹妹......」
顏青雲玩味的看著她,或說是——看著她背後隱隱的狼紋:「狼圖騰?有意思。」
他一面說著,周身隱隱升起青綠色的光,一道螢光從頭頂伸出,形成兩隻角。
地上那個驚道:「青龍,妖道......你們七殺隊,竟然還有這樣一大殺器......」不等她說完,就被顏青雲一腳踹了出去,摔在一棵樹上,趴在地上不住咳血,內臟仿佛都被震碎了,在她咳嗽間不住落出碎片。
「媽媽!!」
如菱尖銳的聲音似乎在此喚醒了白守溪,只見白守溪強行伸出一隻手,流風在她指間遊動,胡雪衣只覺得周身的雪也在聽隨白守溪的號召,蠢蠢欲動。
然而顏青雲很快便察覺到了,將白守溪也甩到了那名女子身邊,任由如菱從自己手底掙脫,衝著二人跌跌撞撞地跑去。
如菱看著母親與妹妹身上的傷,睚眥俱裂,怒道:「我巫道與妖道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要這樣做!!」
「哦?」顏青雲咀嚼了一下她的話,「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他一面說著,一面向三人走來。在他行走的過程中,整個人的身形也有所改變,背後隱隱泛著光,顯出一個龍形的圓形圖騰,身後冒出碩大的龍尾,划過地上的那個頭頂有耳朵的人形——現在已經全然是狗的模樣了——與他懷裡那個兔子後,二人的傷都有所緩和。
那名女子感覺到空氣中有不對勁的氣息,勉強撐起身子,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
顏青雲自上而下俯視她們:「你們巫道,搶走我們的圖騰,這麼多年,就當成自己的了?井水不犯河水?真是可笑!你們搶走我們的圖騰,搶走我們的森林,現在還問我們為什麼?我還沒問你們為什麼呢。」
那名女子聲音有些嘶啞:「森林本就是巫道的,至於圖騰,也是當初兩道商議之下......」
不等她說完,就被顏青雲按在了地上:「你們還好意思說?!當初原本說好的,只劃給你們六大圖騰,不想你們趁著交涉,趁我不在,迷惑我族人,竊走所有圖騰!甚至還搶了我們最重要的鹿圖騰!」
忽然有隻手,半握住了顏青雲的手腕。
狂風!!
顏青雲勉強支起龍尾阻擋,卻被劃出了不少血痕。他幾步退開,嘴角輕佻:「有意思,紫瞳?」
然而就當他對上白守溪睜開的眼時,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