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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對劉徹這樣的天命之子來說,世間一切美好之物都是堆在他眼前的,唯有得不到的才最香。
三月十九,衛皇后難得打扮一新出宮,為外甥霍去病上門提親,這幾日木蘭的事已經漸漸傳出去了,遠的不說,就這一條街上幾乎沒人不知道的,隔壁蕭府一貫不外出交際,侯夫人帶著府里的女郎都上門兩趟了,幾個蕭家女郎就是膩在木蘭身邊不走,一口一個花姐姐,眼神亮晶晶的。
沒人告訴霍去病,霍光知道這個消息也很震驚,但他覺得這事阿兄不可能不知道,知道這事的人基本上都這麼想,很微妙的,府里人提起這事的時候都沒人想過跟霍去病說,主君肯定是知道的嘛,這都請皇后去提親了。
霍去病這幾日春風得意,他以前蹴鞠鬥雞的朋友大多都是為官的年紀了,他也不能去跟些十幾歲的孩子打鬧,於是又沒有朋友知會,府里上下也不和他說,他就這麼一直等到了納徵的日子。
昏禮的前幾個步驟都不算什麼,總不能他提完親木蘭都同意了,然後木蘭再上門來問一趟,但就納徵這個事,霍去病準備從這一步開始辦雙份,他下一趟聘,木蘭也下一趟聘,帶著準備滿滿的聘禮,霍去病路上還在想這事,到了武安侯府門前,一抬眼就看到府里滿地都是聘禮。
原來木蘭也是這麼想的。
霍去病心中微動,但下聘歸下聘,這一步新婦新郎見不到面,下完聘,他很快就被請走了,直到再次上門請期,兩家定了昏禮日期,霍去病才見到了木蘭一面,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說了。
木蘭聽了霍去病的話,起初覺得玩笑,但越聽他講,越是心中觸動,辦兩場昏禮,全兩人顏面,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的,這世上怕只有眼前這一個人。
木蘭已經多日沒有戴冠了,今日還是那一把叫霍去病心動的束髮,她抱了抱霍去病,圓圓的眼睛幾乎帶著點水光看著他,輕聲地道:「好,明日我去你家下聘,昏禮先在你府上辦一場,再擇吉日我辦一場。」
霍去病腳下打著飄走了。
第二日木蘭果然攜雁上門下聘禮,霍光呆愣愣地看著自家兄長很高興地接了聘禮,正目瞪口呆之間,他又看了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視線往來時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在流動。
霍光思忖許久,想到那笑容溫暖的美麗女郎,不由想著,要是這雙份昏禮能叫她和我也如此這般默契情濃,那辦了似乎也沒有什麼。
三月提親,因為兩家都不想在夏日裡辦昏禮,所以婚期就定在五月初,這期間霍光的父母從老家來到長安準備參加霍光的昏禮,在徵詢了霍去病的意見後,霍光買了宅邸將二老安置。
花家那邊的親眷只要沒出五服的都被請來長安參加昏禮,木蘭出路費,還給了許多喜錢,因為路途不遠,幾乎沒人不願意來。
五月初昏禮前夜,木蘭有條不紊地在白日裡補了眠,凌晨時分精神奕奕地走了流程。她在府里一貫是把頭髮紮起來,女裝她穿過幾回,但發現穿著不是很舒服,釵環首飾她花了不少錢置辦,但戴著總丟,於是漸漸地就不折騰了,年少時她想過珠翠滿頭綾羅裙裳,如今卻只是因為戴著難受就丟開了。
這大約就是白手起家,封萬戶侯的底氣吧。
梳發的婆婆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這樣威風的新婦,說起新郎不見羞澀,只是嘴角噙著一點柔和笑意,偶爾有親眷說得過了些,眉頭一低,一眼橫掃過去,屋裡當即鴉雀無聲。
梳妝檯前,一個年長婆子侍妝,一個巧手丫鬟跟著描補,昏禮妝濃,木蘭只覺得臉上被刷了很多遍,最後鏡中一張她認不出的大白臉,唇上一點紅,她盯著瞧了半晌,猶豫道:「弄得認不出來,就婦人常化的妝容弄一弄。」
許多新婦都會說這話,侍妝婆婆正準備解釋,手裡的工具被一雙保養得宜的芊芊素手接了過去,木蘭一看手就認出來了,回頭笑道:「殿下起得這麼早?」
平陽公主笑眼彎彎地道:「哪裡睡得著,昏禮的妝是要濃一些,可也得漂漂亮亮的,我帶了最好的侍妝嬤嬤來。」
木蘭洗了把臉重新上妝,新換的嬤嬤只刷了兩三層薄粉,將眉毛順著她半圓的眉形描了描,眉心點了金粉染就的花黃,圓圓的眼睛沒有特意描繪成其他形狀,而是微微向下勾勒兩筆,更像小狗了,唇不塗滿,像是噙著一顆誘人的櫻桃。
十分動人處,新婦作新妝。
昏服形制也按周禮,顏色是和霍去病說好的,如今的昏禮服飾大多以紅黑為主,平民女子出嫁大多也穿深色服飾,染料珍貴,長安貴女出嫁大多是穿紅戴金,因為男子昏服也可以穿紅,最後商議結果就是兩人都穿紅。
木蘭幾乎從沒有穿過紅衣,這種下過一趟水顏色就會變淺,然後穿不出去的布料統稱為華服,在木蘭看來華而不實,但昏禮靡費些是正常的。
平陽公主今日倒沒有打扮得太艷麗,她持扇掩蓋嘴角,對木蘭輕輕地道:「待會兒霍小郎來了,定會嚇著他。」
木蘭眨了眨眼睛,平陽公主笑道:「這樣漂亮的新婦,美不死他!」
平陽公主是真的偏心,明明她見過的美人無數,這時她卻堅定認為木蘭只是平時不打扮,這一打扮起來不是很美嗎?天底下有多少美人素著臉,比我們化著妝的木蘭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