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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抱著兒子拍了拍,有些衝動的情緒也淡了下來,只道:「叫你們姐弟相見,還是朕的不是了?」
衛青連忙要請罪,衛子夫按住了他,笑顏溫婉,柔順地說道:「陛下怎麼會有不是呢?」
劉徹看著寵了十多年的女人,又看了看懷裡的兒子,帝王臉上笑容漸起,對衛青道:「就在這兒和你姐姐說會兒話,早些歸家吧,別叫妻兒久等。」
他說完,就把兒子舉得高高的,像一個慈愛的父親那樣,讓兒子坐在自己肩膀上,朝著外頭走去。
未央宮裡,宮人垂首,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
衛子夫輕輕拍了拍衛青的手,溫柔笑道:「姐姐不用你陪,阿黎還在家裡等你,快回去吧。」
阿黎就是衛青妻子的名字,無姓之人為奴婢,衛夫人的出身和衛青相差無幾。雖然母親諸多挑剔,但少年夫妻哪有感情不好的?衛青想到妻子,面容柔和幾分,他看了一眼天子離去的方向,猶豫片刻,說道:「陛下他……」
衛子夫推了他一把,把他向外推去,笑道:「快走,快走。」
衛青在宮門口停頓片刻,策馬而去。
霍去病是後腳出的宮門,天子接了舅舅,卻沒讓人去通知皇后,他就覺得有些奇怪,在殿外聽著裡頭動靜不大對勁,果斷去通知了皇后,這一出通風報信完,看著天子離去的背影,他也不想當值了,悶悶不樂告了假。
沒回衛府,他不想這時撞見舅舅,也沒去陳家,這會兒他也不想見阿娘。
霍去病少年傲氣,交友不多,大多各有職務,沒法陪著他,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走著走著,就到了振武侯的府門前。
木蘭這幾日有些忙,搬進大宅有各種不便,也就好在僕役們都是做慣僕役的,不像她沒做幾日的主人家,忙到今日剛歇了一口氣,算算時間該去公主府上送金餅了,她才揣著金餅,換了一身體面的絲綢衣裳,臨要出門時,就見霍去病在門口徘徊。
木蘭奇怪地問,「霍郎君來找我的嗎?那怎麼不進來?」
霍去病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摸摸咕嚕起來的肚子,問道:「君侯府上有餐食嗎?」
木蘭連忙把他讓了進來,叫人去準備飯菜,公主府也暫時不去了,陪著霍去病吃了一頓飯。
說是吃飯,霍去病吃得極少,他是很挑食的,木蘭這裡的廚子手藝不佳,他沒多久就放下筷子,說道:「我明天送君侯兩個好廚子。」
說完,又怔怔地坐著,一副我心事重重,你最好問我幾句的樣子。
木蘭於是猶豫著問道:「霍郎今天是來……」
霍去病不等她問完,就輕聲嘆息道:「有一件我無法解決的事情,我不能說,只是想叫人知道有這麼一件事。」
他說著,心裡頭好受多了,語氣低落地道:「倘若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我甚至想過以身相代,可若代不了呢?那我陷進去,也救不得旁人,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無法。」
木蘭茫然地問道:「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件,我不能知道,你也不能說,但要我知道有這麼一件事的事?」
霍去病點點頭,把這話說出來之後,他心裡痛快多了。
木蘭更茫然了,所以這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霍去病看這少年將軍撓頭的老實模樣,看他長相平平無奇,一臉茫然之態,更添幾分笨拙,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羨慕地道:「假如叫我和舅舅長成你的模樣,那就沒今日之事了吧。」
木蘭:「……啊?」
霍去病向友人傾訴完心頭的鬱悶,心情也恢復過來,少年人終究還是悶不了太久,他猛然起身,向外走去,決定等事到臨頭再說。
只留下木蘭揣著兩塊金餅,對著一桌飯食,萬分茫然地想著,到底是什麼事情,她不能知道,霍去病無法解決,也不能說,只想叫人知道有這麼一件事的呢?
壞了,她現在心情鬱悶起來了。
第30章
霍去病走得瀟灑, 木蘭一個人吃完兩份餐食,撐得直遛彎,一直到天近黃昏, 這才再次準備出門。
阿彩已經在她這裡當上了府里管事, 木蘭不習慣占人便宜,這金餅是一定要送的,臨出門前, 她猶豫了一下, 覺得乾巴巴帶兩塊金餅過去,有些失禮, 她想了想,又折回府里, 提了一籃子糕餅。
這幾日她吃著府里廚子做的東西,感覺糕餅做得最好,她每次都能吃一大盤。
仍舊沒有乘坐馬車, 在諸多顯貴人家眼裡,這位新晉振武侯光腳一個人在路上走,走著走著撇進了公主府的大門。
這會兒天色昏黃,再過會兒就天黑了,這個時候登門, 還是登公主的門, 這可真是……不好說啊。
大約是早得了吩咐,木蘭在公主府門口幾乎沒有等待, 就有打扮精緻的婢女出門相迎, 一路引著木蘭到了一處小樓前, 樓前正排演著一出歌舞,平陽公主坐在主位觀賞, 見到木蘭進來,掩口而笑,嗔怪道:「郎君來得好遲!這幾日汝陰侯叫我打發出去了,你這振武侯想留多久都可以。」
木蘭不知如何解釋,就老實地道:「中午就準備過來的,霍郎君拉著我吃了一頓飯,不小心吃多了,所以來得遲了。」
平陽公主笑著瞥她一眼,見她手裡還提著籃子,感興趣地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