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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破奴還是想留在九原郡,這收復沒多久的九原郡還在如火如荼地建設中,趙破奴幾乎看著這郡重建,實在捨不得離開。
來時冰雪皚皚,歸時春江水暖。
回程是不如來時那樣急迫的,路途中也有許多漂亮風景,霍去病總是喜歡找藉口歇一歇,他並不是不能趕路的人,只是他這輩子到現在,也就這一趟離開長安罷了,他看什麼都很新鮮,到哪裡都想多待一待,他甚至騎著馬就會忽然跳下來,有時是撿一根筆直的樹枝,有時是漂亮的野花,或者一顆亮晶晶的石子。
蕭載恨得就差在霍去病身上咬一塊肉下來了。
好在霍去病也不是只顧自己的人,也就是剛返程那幾日有些磨人,最後還是在蕭載幽怨含恨的眼神下上了馬,一行人昏天黑地加急趕路,按照霍去病不多的行軍經驗,他敏銳地發覺只要跟上了木蘭的節奏,整日裡騎馬趕路竟然都不怎麼累人。
……就是可惜了,這樣的行軍好手前面得配一個帶路的。
霍去病的方向感是非常好的,他也很會看輿圖,有時候一個簡單的參照物就能讓他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衛青也一樣,木蘭知道衛將軍手裡是有一份自製匈奴草原輿圖的。
從初戰龍城開始,他每到一處地方就記下那裡的水源方位,山體形狀等,但她怎麼看都覺得,身處草原那個環境,實在很難用輿圖來判斷自己處在草原的哪個位置,這大約也是一種天賦。
回到長安那一日,下了一場春雨,細雨落在人身上都很溫柔,蕭載本以為再怎麼樣將軍都要先回宅邸休整一兩日,他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會覺得他的事情在第一位,卻沒想到的是,才進了長安城門,木蘭就道:「先去你家取婚書,我在門口等你,我們今天就去把人領回來。」
蕭載哽咽了一聲,他向來自詡能言善道,可面對這樣的赤誠之人,實在連一句感激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第43章
蕭載的家並不小, 有十來間房屋,兩個大院子,酇侯蕭家畢竟是煊赫世家, 即便對待蕭載這樣父親早亡的支脈也不錯, 蕭載匆匆進門去取婚書,家裡的老僕迎上來想帶主子去洗漱休息,都被蕭載敷衍過去了。
木蘭乾脆沒有進門, 等蕭載取婚書的時候, 對霍去病道:「霍郎君不回去休息嗎?」
這一路奔波,她其實也很疲憊了, 但想著蕭載心急如焚,還有那位王小娘子在汝陰侯那兒肯定也過得不好, 才想一口氣把事情辦了,可這裡頭又沒有霍去病的事。
霍去病順手拍死一隻虱子,有些倦怠地打了個哈欠, 「我累了,不和你們去,但還沒想好去哪休息,衛伉實在煩得很……我想找家客驛睡飽了再回去。」
木蘭這才想起,霍去病是住在衛將軍府上的, 但他肯定不想一回去就面對親人的噓寒問暖, 因為這會兒她自己也很睏倦,木蘭她想了想, 說道:「那去我家吧, 讓人給你燒些熱水洗一洗, 家裡都有人住的,你找個乾淨房間睡, 比住外頭強。」
霍去病自覺自己和木蘭是很熱絡的友人了,花家的長輩他都見過,很老實很少說話的人,不用很費心思應對,何況還能洗個熱水澡,他高興地應了。
木蘭把霍去病打發走,蕭載也帶上婚書和一包裹的銀錢出來了,他畢竟當上詹事還沒有多久,家裡余財不多,木蘭見了,只道:「別帶這些累贅了,我身上有金餅,把錢放回去,我們先去公主府,他要是不在,再去夏侯府。」
蕭載連忙點點頭。
作為累加食邑萬戶的汝陰侯,夏侯頗有自己的宅邸,但在成為平陽公主的丈夫之後,他一年之中絕大部分時間是住在平陽公主府上的。
平陽公主不待見夏侯頗,女人過了三十歲就仿佛蒙上了一層衰老的陰霾,夏侯頗長相英俊,並且很願意和公主親近,這在旁人看來已經很不錯,平陽公主有時候也覺得,她要是愚笨一些,看不出這狗東西和她親近時努力掩藏的厭惡嫌棄,這日子是能過下去的。
當初選擇夏侯頗,無非是合適的人選里他身份最高,長相最英俊,除此之外,她還能挑什麼呢?
俊美的面首自然是比汝陰侯更討人歡心的,可面首難道就不嫌棄她是個容顏衰退的老婦了嗎?不過是對她有求,強顏歡笑罷了。
自從木蘭離開長安,平陽公主就沒再讓夏侯頗進過她的房門,夏侯頗自然也受不得這個氣,轉頭又買了些姬妾養在府里。
今日平陽公主正好與天子遊獵去了,夏侯頗在府里聽歌姬唱曲,舞姬不在台上,在他懷裡一口一口地餵他喝甜湯,正閉目享受著美人恩澤,外頭有小僕來報,說是振武侯上門。
夏侯頗一驚,他都沒聽到振武侯回長安的風聲,這肯定是剛回來就迫不及待來找公主了。
夏侯頗立刻惱怒起來,平陽公主是他的妻子,就算夫妻之間沒什麼感情,難道就能忍受情夫大白天上門的羞辱?相反,如果是和他心愛的姬妾偷情,他其實沒這麼生氣,自古只有奪妻之恨,哪有奪妾之辱?
他立刻叫小僕傳話,讓那人等著,然後自己去內室換了一身華貴的衣裳,同為萬戶侯,他沒指望以富貴壓人,而是剛才和歌舞姬廝混,身上的衣服弄髒了。
木蘭每次來公主府,受到的都是極好的待遇,平陽公主像個溫柔的姐姐,她初來長安經常失禮,公主卻從來不計較,這會兒雖然公主不在府里,來招待她的也是公主府的僕婢,還有個格外眼熟的婢子,小聲地提醒她,「君侯,今日公主不在,汝陰侯怕是想要為難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