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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陵的眉頭皺了起來,她雖然結交了許多男人,但基本上都是因為自己喜歡,父王那裡真正逼她去討好的並沒有幾個,那張次公做盜的出身,長相粗狂醜陋也不合她意,只因他未發跡前曾和她見過一回,跟著衛青封侯後又來找她,只會搖頭擺尾狗一樣的東西,怎配她折身相迎?
女間客看劉陵怏怏不應,言語之間又軟化幾分,柔和地道:「老身也知道,翁主喜那少年俏麗的,可如今不過是計從權宜,待他日翁主做了公主,難道還理他?與他結歡一陣,回來再備幾個美貌少年……」
劉陵厭煩地拂袖,只道:「父王那裡要我收攏花木蘭,一心不好兩用,暫時擱置吧。」
女間客便沒再說,劉陵反而問她道:「我遣人觀察了那花木蘭多日,他十天半月難得出一趟門,三個月也就去幾趟公主府,去幾回廷尉家,還是早上去了公主府,下午再去找張湯,除了霍去病也沒人上他家門,這人又不好鑽營,又不結交親友,府里不養姬妾,府外沒有情人,這樣一個人,真教我也不知該怎麼下手了。」
劉陵難道就很想在群臣出迎大將軍的時候去拉著人說話嗎?實在是很難找到機會,偶爾木蘭出門在外,又趕上劉陵這裡有事,總之沒一回能撞上的。
女間客來歷曲折,她早年是劉安府上的舞姬,劉安幸過她,也用她接待了許多門客,不少人對她念念不忘,年老色衰後專職教導年輕美姬如何服侍男人,劉陵二十歲後,劉安就把她送了過來,讓她教劉陵一些「實用之法」,這女間客一心向著劉安,來到長安之後沒少給劉陵灌輸造反的好處。
她也是自認有些計謀在身的,尤其是對付男人,她教劉陵做出放浪姿態以掩蓋間客之實,整日裡出謀劃策的範圍都是教唆劉陵以美貌勾引重臣。
說實話,她也沒見過花木蘭這樣的,按說閹人愛財,老人愛名,中年重權,青年重利,少年愛色,色這一項還有人比劉陵強?本就是絕色的美人生下的小翁主,一身的王族氣韻,又正是美人盛年,還生得冰肌玉骨,身段窈窕,這也就是同姓了劉,否則送入宮,哪有什麼衛皇后的事。
女間客和劉陵的商議進入了死局,換成霍去病那樣在府里都待不住的,劉陵有許多法子可以和他相見,可那花木蘭就像土坑裡的碩鼠不肯冒頭,女間客還在努力分析法子,劉陵卻叫侍女端了銅鏡,她對鏡描著眉,含笑說道:「噯,罷了,他不出門,總有那出門的,只能我與他兄弟先交好,再緩緩圖之。」
女間客噎住,花木蘭比張次公相貌好些,年紀又小,所以翁主拿他來擋張次公,但比起霍去病,花木蘭又差了些顏色,翁主還是愛那又年輕長得又俏的。
自從衛青回長安之後,木蘭確實就不大出門了,霍去病來找她,也多半是被她拉著一起待著,畢竟外頭天氣漸漸熱了,她出門得穿兩件,否則衣裳被汗透貼在身上,輪廓不像男子,這就很熬人了,在府里雖然也這麼穿,但有瓦遮頭到底涼快些。
前兩天家裡還是熱鬧些的,寶兒和翠蘭都在家,小姐弟玩著鬧著,比樹上的蟬鳴都煩人,然後他們兩個就都被送去倪寬那裡讀書了,一般是早上教習,中午在倪寬家裡吃一頓飯,到傍晚之前做功課,倪寬主要是在下午做自己的正職事務,然後傍晚他回家收了功課,再著人把小姐弟接回家來。
張賀是個話挺多的小男孩,他比寶兒大,比翠蘭小,剛好是九歲,但學業上確實已經算是師兄的水準了,和花家姐弟做了同學之後,他第一天就和寶兒交了朋友,第二天就摸上了寶兒的小狗,第三天的時候開始替翠蘭解答功課,第四天三個小夥伴已經快樂地玩在了一起。
作為學師的倪寬,雖然學識被天子誇讚過,但本人是在張湯手底下做事,先被他塞了兒子過來聽課,再被加塞了一對學生,難免有些怨言,但木蘭對讀書人十分尊重,她雖然認字,但也就是寫寫敘功戰報的水平,她也試圖深入學習過,但很快發現這玩意兒行不通。
對於倪寬這樣的有才之士,她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能加厚束脩。
家境貧寒的倪寬很快接受了這樣的補償,教起學生來更用心了,他家也有一個小女兒,很快就成了翠蘭口中的倪姐姐,看得出來小姑娘在倪家過得相當開心。
而同樣是學童教育,霍去病為霍光找了個嚴厲的先生,直接住進冠軍侯府,每日清晨等霍光過來早讀,老先生也不打不罵,教育觀念領先許多大儒,但是罰抄書,起得晚了抄書,背不下來功課抄書,字寫得不好,這書還得抄啊。
繁重的課業讓霍光每日睜開眼睛腦子裡就全是功課,小姑娘們的爭風吃醋他本來就很煩,因為課業發了幾回火之後,管事覺得火候也足了,先是打發兩個婢子去前頭端茶,再是帶走一個最活潑的婢子去書房磨墨,都沒見霍光有什麼反應,最後管事把顯兒從霍光身邊調走,還挑了個清閒活計讓她做。
霍光第二日沒見到顯兒,果然問了一句,他身邊此時還剩兩個一貫安靜的婢子,其中一個有些羨慕地道:「管事讓顯兒去養狗,狗房那裡可是天天能吃肉的。」
霍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低頭看了一眼高高摞著的木牘,想到顯兒在時只會纏著他玩,揉了揉眉心,只道:「過些日子再調她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