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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兵上路,木蘭把李廣和李敢都安排在前面帶路,但她不是穩坐中軍帳,而是就在李廣父子後面沒多遠跟著,自她向後帶領一些千夫長行軍,是由她把控行軍速度的。
李廣很不習慣這種緊密的隊列,他以前帶兵都很隨緣的,常常早上跟隨他的是一批人,晚上已經換了幾輪面孔。
可行軍走起來,卻有一種奇怪的節奏,不論是走在前面的李廣前鋒營,還是後頭跟隨的騎兵大軍,走起來速度有張有弛,因為隊列整齊,沒有一個人掉隊,偌大的兩萬人騎兵隊伍,就像主將伸出去的手臂一樣靈活聽用。
李廣走快了木蘭不跟,李廣走慢了木蘭催促,由此把控了速度節奏,這一路軍隊別的不說,行軍速度是要比衛青那邊快不少的。
入夜,李廣悶悶不樂地躺在營帳里,他總想挑一挑那生嫩小子的毛病,可走了這一日下來,他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自我懷疑。
莫非,我李廣真的沒有名將之才嗎?
第35章
之後的幾日, 李廣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木蘭,看她和將士同飲同食,看她御下和氣真誠, 一支陌生的兩萬大軍組合起來才多久?軍中上下卻一片安定。
他越觀察, 越感覺不是滋味。
這小子真不是哪家將門子弟,自小學的軍中經驗?怎麼他會的,這小子全都會啊!
行軍第八日, 李廣在前頭騎得快了一些, 他派遣出去的斥候忽然來報,前方有大軍的馬蹄聲, 李廣當機立斷停下,親自折返回去告知木蘭, 讓她做好戰事準備。
李廣對戰事的經驗是很足的,斥候往往會領先大軍一段路程,得到斥候報信, 他第一時間停止行軍,是防止敵人通過馬蹄聲同樣發覺到自己這方,兩軍遭遇,往往輸的都是準備不足的一方。
木蘭十分信任李廣的判斷,而且匈奴大軍又不是死人領的軍隊, 漢軍想要包抄他們, 難道匈奴人就不會試圖跳出包圍圈嗎?包抄只是基礎的戰事目標,具體遇到的戰局, 還是要靠將軍來帶, 這也就是將在外, 君令有所不受的原因。
這三路匈奴軍隊,最精銳的一支是一萬五千人的騎兵隊列, 由軍臣大單于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帶領,左谷蠡王是僅次於匈奴左右賢王的王位,其餘兩路軍的領頭人都是軍臣大單于的兒子,各自帶了約五六千的騎兵。
這三路軍入冬以來就深入漢郡燒殺搶掠,不光是掠奪糧食,這一路還搶了許多正在生育年紀的漢女為奴,左谷蠡王伊稚斜是三路軍中的大首領,他在匈奴聲望極高,這次出征報復漢朝也是他一力主張,因為收穫豐厚,匈奴大軍的士氣也是正盛。
而這最精銳的主力軍,是包抄計劃(lll)里的(l,也就是貼著衛青包抄的那條路線在走,另外的計劃里的ll)則是由兩位匈奴王子並駕齊驅,但目前木蘭的路線是這樣的:l) l。
匈奴三路大軍都是回程狀態,如今還在漢境內,李廣積年的老將自然不會帶錯方向,可計劃是計劃,誰又規定了,匈奴大軍,他就不能在漢境裡迷路呢?
木蘭行軍的速度很快,比匈奴人滿載著糧食女奴的回程速度快許多,木蘭一點都不慌張,匈奴三路軍的人數早就被斥候探明,朝廷的應對速度不可謂不快,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能這麼快追上其中一路軍罷了。
甚至她還不合時宜地琢磨了一下,現在就派韓說去捅匈奴人後心嗎?這可不大把穩啊。
猶豫了再三,她還是沒派韓說,而是讓李廣帶領三千騎兵沖陣在前,剩餘大軍一分為二,在前鋒營之後呈現(l)形包抄,趙破奴領(,她親自領),兩個()很快變為一個完整的圓。
李廣帶領的前鋒營和匈奴人才交戰不多久,已經被兩萬大軍層層圍困,李廣也不戀戰,親手射殺了一個敵將,很快帶著人掙脫了混戰,從四面八方融入了包圍圈之中。
領兵的匈奴王子都被打傻了,什麼情況?走著走著後面忽然衝上來一波漢軍,為首者高喝一聲漢將軍李廣在此,他嚇得連忙整肅隊伍去應戰。
那領頭老將李廣實在不愧為大漢飛將軍,兇狠得像一頭狼,帶著人就衝進他的陣營一通砍殺,明明人數只有他一半那麼多,卻打得他節節敗退,然後四面八方圍上了漢軍,箭雨如潮,喊殺震天。
匈奴王子幾次試圖突圍,都沒有成功,眼見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王子直接跪了,這會兒連漢話都想起來了,亂軍陣中扔掉兵刃,高呼我乃王子,我投降辣!
按照李廣的脾氣,打仗一般不留什麼俘虜,俘虜養著費事,但他這會兒不是主將了,只能遠遠地朝木蘭望去,不知這少年將軍是個什麼秉性。
這會兒匈奴人能站著的十不存一,大約也就幾百來人的樣子,被漢軍有意護住的戰場一角,有些馬上捆著衣衫不整快被凍死的女人,更多的漢家百姓是被用繩子捆成一束,這樣行軍時俘虜跟著繩子在馬後走,很難逃走。
哪怕遇見了漢軍,大多數俘虜的臉上還是麻木的神情,家被燒了,老人被殺了,丈夫頭顱被砍掉,孩子被活活打死,一個村子不知道能活下幾個,就算被救了,又能去哪呢?
木蘭看著被匈奴人掠去的漢家百姓,再看看不斷求饒的敵方主將,神情冷漠到反常的地步,總是顯得稚氣的圓眼睛裡黑沉沉的,她沒多說什麼,一邊揮手令人放箭,一邊自己也是張弓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