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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一句,中年男人的臉色難看,看起來確實不是很樂意,木蘭知道,如今能把女兒送到學堂來讀書的人家,一定是比較重視女兒的。
木蘭看向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那個臉色煞白的鵝蛋臉少女,輕吸了一口氣,雖然自己的事情是一團糊塗,但她也是二十來歲的大人長輩,很快就理清了情況,對倪寬道:「勞先生借間屋子,我理會些家事。」
倪寬這裡的學生,家世最好的就是翠蘭和寶兒了,每年束脩抵得上這裡所有學子,故而他也是笑臉相迎,把客堂留給木蘭,自家人離得遠遠在院子裡待著。
木蘭從學子裡提溜出寶兒,張賀和寶兒關係好,也跟上來了。
張賀個頭長了許多,木蘭打仗前張湯的夫人就有孕了,前段時間生了一個小郎,取名張安世,是張賀的幼弟,木蘭去看過,很小的一個團兒。
讓惠娘的父親叫來周塗,木蘭坐在上首,請趙父坐在一旁,幾個學生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木蘭先問惠娘道:「你父是親父,不是後爹吧?」
她看得出來惠娘眉眼和趙父是很相似的,見惠娘點頭,瞪了一眼翠蘭,叫人幫忙還胡說八道。
木蘭又問惠娘,「你是自己要嫁這位周小郎的?」
周塗是學子裡個頭最高的,長相普通流里流氣,看著並不像學生,頗有些紈絝姿態,但在木蘭面前頗為老實,大約是知道她。
惠娘咬住唇,翠蘭急忙道:「你和我大兄說呀!他會幫你的!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翠蘭的話給了惠娘一絲勇氣,她低下頭,下唇都快咬破了,才輕輕地道:「周塗見了我換衣裳,他說我要是不嫁給他,就把我的事說出去,我不嫁給他,就沒人要了……」
趙父臉色鐵青,但看得出來是知情的,周塗被揭穿有些慌張,但很快就解釋道:「我不當心見到她解衣,她渾身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怎麼能不娶她?這事說出去,難道會有人要她嗎?」
木蘭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塗,這紈絝少年被看得打了寒顫,縮頭縮腦起來。
張賀忽然踹了寶兒一腳,寶兒漲紅了臉,張賀又踹了他一腳,寶兒緊閉雙眼沖了出來,一頭撞在周塗腰上,熟門熟路地把他推搡倒地,騎在周塗身上打他。
這姿勢實在眼熟極了,招式也很熟悉,木蘭立刻明白寶兒的惡少打法是誰教的了,連忙下去把兩個少年拉開,拉住寶兒胳膊的時候,木蘭忽然發覺他胳膊上倒不是軟嘟嘟的肥肉,而是很結實的肉。
木蘭對倒在地上的周塗說道:「我本可以拿你入獄,叫你死在獄中無人問,這事也就說不出去了。」
周塗臉色慘白,連忙爬起來磕頭求饒,他家也不是什麼權貴人家,他大伯是期門軍中的中級官吏,對一些小官來說都不好惹,畢竟那是天子直屬軍隊,但對真正的貴人來說就不值一提了。
木蘭警告地道:「這事在場其他人都不會說,但凡有一絲風聲傳出去,小郎君,你就活到那天為止。」
對上那雙冷厲中滿是殺意的眸子,周塗身下散發出一股臭氣來,竟然是嚇得尿褲子了。
木蘭又喝道:「聽到沒有?」
周塗話都不會講了,只知道點頭。
木蘭看向臉色發白的趙惠娘,有些後悔把這麼多人叫來了,她本來以為會是彩聘之類的錢財糾紛,已經準備出錢,誰知道是這樣的私隱,不由厭棄地看了一眼周塗。
木蘭對趙父道:「今日的事是我考慮不周,不過請你父女放心,這事到此為止。」
翠蘭急忙道:「大兄,還有寶兒的事呢!」
木蘭看了一眼寶兒,微微搖頭,她也看得出來自家小弟對惠娘有心思,可今日這樣的場合實在不好提,像是拿捏人家的短處逼人婚嫁,哪有這麼辦事的?
但她考慮周全,少年人之間可沒那麼多顧忌,被張賀又踹了一腳,寶兒胖臉漲紅走上前,軟乎乎地對惠娘道:「他這樣壞,你別嫁給他了,我……要不然我也給他看看吧?其實看看也沒有丟一塊肉,不對,我要是丟了很多肉,會不會好看一點?」
惠娘窘迫地看了一眼寶兒,寶兒不是英俊的長相,胖胖的,有個小肚子,清秀的眉眼看起來很溫順,但她在今日之前已經被周塗威脅了一段時間,並沒有心思去關注其他人,也就是這會兒心裡才生出一點漣漪。
寶兒亂七八糟地說著話,木蘭知道這裡大概所有人都知道這胖墩的心思了,就他還扭扭捏捏拉七扯八,不知怎麼的想起旁人來,臉也跟著漲紅。
木蘭最後又警告了一番周塗,讓他家人把他帶回去,才對臉色好了一些的趙父道:「孩子之間的事都隨他們,讓他們再處一處,要是惠娘也願意,我們做個親家也很好。」
趙父連連點頭,他對寶兒是很滿意的,貴人家的郎君,又沒什麼架子,今日這樣的事都叫他聽見,竟然也不介意,脾氣實在是很好,最重要的是,女兒也紅著臉站在那裡呢!
婚事婚事,小兒女都樂意是最大的美事。
回去的馬車上,木蘭都沒和弟妹說話,把頭伸在車簾外,吹著初冬的涼風,發熱的腦袋裡才有了些許冷靜。
明知最好的解決辦法是拒絕,可她甚至不能想到這兩個字,想一想就生出許多胡亂心思。
可惱,今日遍地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