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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敖很快就過來了,他把李敢的衣裳扯開,三下五除二就給他綁好了止血帶,還自矜地道:「我的止血帶裡面填的是正經的止血藥,看,這就不流血了。」
李敢露出個要哭不哭的神情,「多謝你們啊。」
第60章
戰後一般有很多事情要忙, 並不是立刻就可以休息的,但這次木蘭不算主將,她實在疼得難受了, 找了片空地就坐了下來, 幾個親兵連忙過來,就著她休息的空地搭起營帳來。
營帳最重要的作用不是擋風,這營簾不管多厚都擋不住草原上的大風, 主要是擋沙子用的, 人在營帳里也可以防些蛇蟲鼠蟻,等到營帳搭起來, 木蘭靠著解下來的盔甲就睡熟了過去。
外間其實是很吵鬧的,木蘭的營帳也沒遠離戰場, 就往外再走幾十步,地上還有幾具匈奴騎兵的屍體,他們的戰馬還在附近徘徊, 陳大去接了些水,用石頭搭起小灶準備燒水,一個親兵看了,嗤笑一聲走開了。
陳大的行為在親兵看來就是費事獻殷勤,燒那麼一點點的水, 也就夠喝上一口, 這個天氣很快也會涼透,而且在軍中不敢動手殺人, 怎麼討好將軍也沒用的。
軍中是時常發生欺凌的地方, 老兵看不起沒沾過血的新兵, 資歷更老的士卒看不起那些老兵油子……想要得到地位,要麼人緣很好, 有許多兄弟結伴,要麼本身是個令人欽佩的猛士,以前還有是同鄉結黨抱團的,但軍中近幾年都按照衛青統兵的法子來約束士卒,同鄉會被打散,減少了很多摩擦。
陳大陳二雖然是木蘭從長安帶來的僕役,但地位上不如親兵,還要分去一些親兵的權柄,本就如同當初衛青看木蘭順眼,把她從軍中提拔到身邊做親兵,反而令她受到身邊親兵們的排擠一樣,都是不大好過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陳大陳二至今為止還沒有殺過人,見過血。
沒見過的士卒在軍中屬於最底層,大家聚在一起吹牛都不會拉他去聽,平日裡要幫忙端洗腳水,拉營帳的時候也要使最多的力氣,陳大陳二一直跟在木蘭身邊,沒有受過這樣的氣,但親兵們會自發排斥「不是自己人」的陳家姐妹,這一點是沒法管的。
陳大燒了熱水,自己留了一些,其他的都灌進木蘭的水囊里去了,自從她侍奉在木蘭身邊,木蘭喝的基本都是她燒開過的水,這不是陳大細心,而是借著給木蘭燒水的機會,她自己和妹妹都可以喝一些。
灌完水,還剩下不少,陳大把這些水灌到妹妹的水囊里去,四處找卻沒找到陳二,陳大立時有些緊張起來,她四處拉人詢問,最後還是一個老兵給她指了指,好心地道:「那娃子是頭回殺人吧?讓他自己待會兒,晚上睡一覺什麼都沒了。」
陳大愣住了,順著老兵指的方向看去,陳二抱著膝坐在一處小坡上,把頭埋在雙膝之間,她身上有些狼狽,衣裳上沾著大片大片的血跡,顯然是和人近身搏鬥過。
剛才戰事起來的時候,兩姐妹一直都在一處,都是躲在將軍身後,也就是到後來基本上都沒什麼抵抗了,陳大鬆了口氣,躲著人去小解了一趟,又更換了月事帶,回來見將軍睡熟,水囊空了扔在一邊,才想起去燒熱水。
就這麼片刻的功夫,她上哪殺了個人去?
陳大連忙走過去拍拍陳二的脊背,陳二瑟縮了一下,不肯抬頭,小聲地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個俘虜他忽然跳起來……」
她重複這兩句,絲毫看不出性命受到威脅時,提刀連捅幾十下的瘋狂,起初還沒人注意,等到被人發覺把她和屍體拉開,不少人才發現那匈奴人肚子都被陳二捅得爛透了,內臟被扯出來流了一地,陳二這一身的血也來源於此。
陳大才不管妹妹是不是故意殺人的,她急切地去摸陳二身上,哭著問,「你受傷了沒有?身上有沒有傷口?你告訴我哪兒疼!」
陳二被摸索著漸漸回神,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抱著姐姐嗚嗚咽咽,說不出個完整句子。
正如老兵說的那樣,陳二哭累了就困了,應急的營帳剛拉起來,她就閉上眼睡了過去,第二天醒過來雖然精神還是有些不濟,但已經不是昨天剛殺完人時的驚懼惶恐模樣了。
更令陳家姐妹沒想到的是,陳二殺人的消息很快傳開,第二天她走在軍營里,眾人對她的態度一反常態,很是和善,還有個原先一直看她不順眼的親兵教她用熱雞蛋滾滾眼睛,可以去紅腫。
陳二有些茫然,為什麼他們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陳大卻明白了,因為妹妹終於和他們「一樣」了,殺過人的士卒在軍營里才算得正常人,她們一直是格格不入的。
木蘭也是在吃朝食的時候,聽當值的親兵提起陳二殺人的事,她聽了點點頭,陳二一直是比較積極想要融入軍中的人,只是一直提不起勇氣去殺人,木蘭也不缺個能殺人的僕役,所以也沒當回事,如今陳二動了手,她覺得挺好的。
人各有志,陳二想要建功立業,自然要過這一關,往後的前程也要看他的運氣。
吃完朝食,木蘭也精神了一些,衛青正好派人來詢問她的情況,木蘭洗了把臉,跟著人去了軍機大帳。
帳中明顯已經了一段時間的會議,木蘭輕手輕腳地想溜進去,可她才進營帳走了兩步,眾人都朝她看來,木蘭撓撓頭,小聲地道:「我睡遲了,見到人來問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