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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木蘭擰著眉說難過,霍去病也只能想出這一句「不在眼前死」了,再多的憐憫也是不可能的。
木蘭微微搖頭,她不可能為了自己心裡好過一些下這樣的令,她有些羨慕霍去病,為將者沒有太多憐憫之心,實在是件很好的事,她從前也沒有這種多餘的善良,這些日子大約是見得太多,一路行軍也沒有旁的事可做,想得就多。
如今軍中明面上一天兩餐,實際是三餐,晨起吃一頓熱乎的趕路行軍,過午全軍暫歇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啃啃乾糧餅子,到天快黑的時候停下紮營,吃完晚食入夜休憩,木蘭感覺一天吃三頓剛剛好。
歇了有一會兒,高不識過來報了一下今日戰馬的折損,說是有兩匹撅了蹄,一匹蹄子磨出血了不能再行軍,木蘭為這三匹戰馬嘆了口氣,軍中一直在撿牛羊,糧草也不缺,一般也不會殺戰馬,可無法行軍的戰馬留在草原上……也是如同那些匈奴人一樣,很快就會死去。
霍去病皺眉,對高不識道:「以後這些情況記錄成冊即可,除非大規模折損,其他不必再報上來,還有那些沿途乞討的匈奴人,傳令軍中不許有人賜食,違令者三日不得食。」
高不識連忙應諾,看了一眼花將軍沒有意見,領命而去。
木蘭等高不識走了,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偷偷賜食了?」
霍去病一直在後營,大多時候坐著木蘭給他搭的帳篷驢車,還真不知道這一路的情況,但他搖搖頭,只道:「連你看著都難過,那些士卒經不起的。」
木蘭輕輕嘆氣,她十三從軍,今年二十三了,十年裡有七八年都在打仗,就算沒當成將軍,熬也熬個千夫長出來了,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沒她心腸硬。
次日行軍上路,先鋒營在前,李廣對沿途的匈奴老弱視若無睹,李敢咬著牙不看這些人,滿眼只盯著自家老父的背影,昨日傳了軍令,實在沒人敢在這樣強度下的行軍還敢犯三日不得食的懲罰,這是真的會要命的。
霍去病一騎在前,親兵護從,壓根不讓匈奴人靠近,有衝過來的就地格殺,沒過幾日除了真的坐地等死的,還有求生欲望的匈奴人都開始遠離漢軍。
隨後一路沿著弓盧水,大軍接連追上了好幾個匈奴部落,得到消息稱左賢王帶著幾百個親兵逃得無影無蹤,如今還在帶著人逃跑的是左谷蠡王,問了許多俘虜都說不知道左賢王去了哪裡。
可以看得出來,左賢王的求生欲望是極強的,為此他直接放棄了自己的勢力,而且他肯定是朝著不同方向逃走的,漢軍要麼四處尋他的蹤跡,要麼吃掉一直在追擊的左賢王部殘餘勢力,但凡單獨完成一項,對大部分將領來說出征任務就算完成了。
換成霍去病一個人帶兵,選也得選一項,最實惠的是吃下左賢王勢力,帶著幾百個親兵逃走的左賢王就是個名頭罷了,想要逐名也可以選擇去找左賢王,水源就那麼多,左賢王總不會朝他們後面跑,帶著幾百號人也並不好藏。
但這是兩人帶兵,霍去病和木蘭商議了一下,決定分兵而找,霍去病繼續追擊左賢王勢力,木蘭沿水源地去尋找左賢王,無論找不找得到,一個月後兩軍在距此四五百里的狼居胥山會合。
商議既定,木蘭帶五千騎兵,主力部隊用來追擊左賢王勢力,其實她沒準備帶這麼多,追左賢王加幾百個親兵,帶千把人足夠了,但霍去病堅持,畢竟帶的人多不僅安全,也方便找尋蹤跡。兩軍今日在河畔歇息一夜,到明天天亮分開行軍。
李敢正在吃晚食,後營烙了一批新餅準備給那五千騎兵帶上,大家一起忙活多做了不少,軍營里都吃了一頓,李敢也吃上了新烙的餅。
後營輜重肯定是跟著主力部隊的,但木蘭一貫謹慎,除去替馬上攜帶每人十幾日的口糧之外,除此之外還數了幾百頭牛羊帶上,路上可能還會撿點牛羊,這一個多月的消耗肯定是夠的。
新烙的餅子不像放在後營很長時間的乾糧餅子那麼硬而且沒味,新餅脆里還帶著點香,而且越吃越香,李敢連吃了三個餅子,手裡拿著第四個,一邊啃一邊喝水,不經意一瞥眼,看到霍去病鑽進了木蘭的營帳里。
李敢瞪大眼睛,嗆得水從鼻子裡往外冒,嘴裡還有一口混雜著乾糧碎渣的水就噴到坐在邊上的路博德臉上去了。
路博德連忙讓人打水來擦,他嫌得要命,邊郡郡守山高皇帝遠,還負責抗擊匈奴,基本都是說一不二的硬脾氣,這次的士卒也有很多是他帶來的邊郡募兵,也就是對李廣比較尊重,不然他非得和這腦子不好的李敢幹一架不可。
那邊霍去病一進營帳就看到木蘭在收拾東西,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木蘭頭也不回就知道是誰,口中道:「李敢和先鋒營留下,李老將軍我要帶著的,除此之外我還要個熟知路途的降將,高不識和復陸支我要帶走一個……」
正說著,後背傳來暖熱,青年的氣息貼在耳側,木蘭被從後面抱住,耳朵立刻不自覺紅了起來。
深秋微寒,營帳里暖意融融。然後不多時,木蘭把霍去病推出了帳子,這人礙手礙腳,實在耽誤她收拾行囊。
第98章
次日啟程上路, 五千兵馬是很好帶的,脫離開大軍之後,行軍速度快了很多, 如果不是士卒馬上鼓鼓囊囊的輜重和隨軍攜帶的牛羊, 行軍速度還要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