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你要是不會水就在岸邊洗,對了,我的衣裳也沒幾件,你要洗衣服能不能順便幫我一起洗了?」
木蘭看了自己手裡的兩套衣裳,和蕭載丟在岸邊的一大堆至少五六套衣裳。
順便?
蕭載一個猛子扎進河裡,撲騰著假裝玩水,然後飛快地游遠了,他水性極好,一邊游一邊還回頭大叫道:「好久沒洗澡了,我去游會兒!木蘭兄弟,衣服洗完了送到後營去就行!」
木蘭愣愣的,前面河岸遠遠地還能聽見人聲,但這附近確實是沒人的,她猶豫了一下,也學著蕭載全衣下水,一邊搓身上的灰,一邊洗衣裳。
衣裳都是自帶的,家裡也沒有給她做新衣,都是木蘭阿爹從軍時的舊衣裳,有的地方磨破了,有的打了補丁,連搓洗都不能很用力,蕭功曹的衣服卻都是很好的料子,又輕又軟,木蘭也不敢用力去洗,怕搓壞了,但好在這些衣服本身都很乾淨,只有汗漬,不像她自己的,油灰都凝結成塊了。
其實吧,木蘭感覺這樣的衣服已經不能算髒衣服了。
搓了很久的灰,木蘭把洗乾淨的衣服拎起來,身上的衣服濕漉漉貼在身上,這她倒是不擔心的,鄉下丫頭十三歲,渾身上下只有骨頭,沒多長一塊肉,她胸口連個鼓包都沒起,甚至她懷疑自己要是心裡過得去,和眾人一起站在水裡赤膊洗澡也不會有問題。
嗯……這點真說不準。
送完衣服回到中軍,天色已經不早了,木蘭看見不少人也都是濕著衣服走動的,行軍這麼久,除了將軍,還真沒人能有換洗的乾淨衣物。
一見她回來,立刻就有一個親兵把懷裡一大筐衣服塞給她,「將軍的衣服,你拿去洗了。」
木蘭也沒吭聲,接了筐就走,親兵本來就有伺候主將之責,只是她沒來之前,這些人地位相等,執勤內務這些都是輪換著來,她來了之後,很多髒活累活都是她一個人干。
那親兵無事一身輕地往回走,結果一扭頭就看到衛青濕著頭髮,衣衫微開,正站在軍帳邊上的拐角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親兵頭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回頭見木蘭都走出一截了,連忙賠笑道:「木蘭兄弟,木蘭兄弟!還是我來洗吧,我記差了,今日本就該是我做事!」
他還想去接筐,就聽衛青道:「站住。」
木蘭聽到將軍的聲音,連忙回過身來,手裡的筐還抱著,見衛青臉色嚴肅地盯著那個親兵,她腳尖蹭了蹭地面,低著頭,心裡有些幸災樂禍。
衛青正色道:「鄧意,欺凌同袍,該如何論處?」
那叫做鄧意的親兵知道無法推脫罪責,哭喪著臉應聲道:「杖責二十。」
衛青點點頭,忽然看向木蘭道:「你若原諒他,這二十下杖責,可以叫他以勞力相抵。」
木蘭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小心地道:「我的活計,都叫他做?」
衛青瞥了一眼鄧意,說道:「行軍途中,不宜加刑,但欺凌同袍不可不罰,木蘭,你來我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問你,親兵之中,是否還有人如鄧意……」
鄧意瞪大眼睛,看向木蘭,他看起來很緊張,試圖震懾一下這鄉下小子,卻又因為當著衛青的面不敢聲張,只能寄希望於木蘭自己能領會。
今日他一個人栽了也就罷了,要是把二十多個同袍也拉下水,那他倒大霉了!
木蘭在親兵們的眼裡一貫是老實人,所以鄧意雖然緊張,卻也不覺得她真敢向將軍訴苦。
木蘭卻是一下子抱緊了懷裡的筐,雙眼雪亮地道:「他們都一樣的,什麼苦活都叫我做,這幾天連馬都是我來餵……」
鄧意的臉白了,他真沒想到這鄉下小子敢把他們所有人全都得罪了!
木蘭傻呵呵地笑,「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不用幹活了?將軍?」
衛青本是一臉嚴肅,可對上這張滿是希冀的稚嫩笑臉,卻又忍不住笑出聲。
這小子,是真敢吶。
第5章
是夜,幾個親兵滿腹委屈分散勞務,尤其是鄧意,他好不容易把一大筐衣服洗完,感覺兩隻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回來就見木蘭正在美美地吃飯。
定睛一眼看去,更氣了,這討人嫌的小子還吃上將軍的剩菜了!
其他親兵也都受了衛青的斥責,沒有平日的熱鬧,這花木蘭可恨已經是公認,但見鄧意這個肇事者回來,都怨氣衝天地朝他看去。
鄧意有些僵硬地給眾人賠笑。
今日後廚殺了一頭羊,給各位將領都送去了一份,衛青的晚飯是一隻羊腿,一份羊湯配餐,木蘭端回來一碗帶了半碗肉的羊湯就著餅子吃。
其實吃著很艱難,不僅是她這輩子還沒吃過帶香料的東西,而且她素久了的腸胃根本無福消受葷腥,只覺得又肥又臊,但是當著眾人的面,她還是硬著頭皮裝作很好吃的樣子。直到羊湯見底,她鬆了一口氣,幾口把餅子和肉一起噎了下去。
吃剩菜並不丟人,反倒是每日執勤親兵的福利之一,何況衛青和旁人不同,他不是稀里嘩啦一頓吃完才叫人來收拾殘羹剩菜,而是吃飯之前就先分出自己吃不完的部分放在一邊,等到用餐完,親兵來收拾的時候就只見到一小份乾淨整潔的飯菜,這獎賞是很叫人心裡熨帖的。
木蘭最多輪得到送飯,收拾剩菜這美差她還沒輪上過,而衛將軍說了,她多做了多少天的活,就跟著他吃多少天的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