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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從凌晨就起身了,他幾乎一夜都沒睡,不過他一貫精神足,一兩天不睡覺沒啥事,霍光有心提醒這會兒去早了,但霍去病已經出門了。
兩家離得近,霍去病一到門口就被往外推,他想著難道木蘭是什麼待字閨中的新婦嗎?睡都睡過幾回了!有什麼要規避的呢?這會兒應該好兄弟牽著手還家去呀!
霍去病一邊好笑,一邊輾轉騰挪往裡走,直奔後院內宅去,他今日紅衣獵獵行走有風,想著木蘭肯定打扮得更英武帥氣,很是喜悅地一把推開房門,幾個在裡面堵著門的丫鬟婆子都被推得跌在地上。
霍去病還笑道:「怎麼還玩笑上了,還堵門,又不是女……」
他一眼看到木蘭坐在梳妝鏡前,新妝配紅裳,額上點花黃,一雙如描如繪的眼眸抬起,朝他瞪來一眼。
木蘭氣惱極了,新郎無禮!上門接新婦是這樣粗魯的嗎?那等她上門去接他時,是不是也一把搶了扔在馬上就跑?
被木蘭瞪得回過神,霍去病驚忙就走,他可能是昨夜不小心睡著了,現今在做夢,這得回府重新起一趟床。
第103章
霍去病到底還是沒走成, 他進門來的時候本就是一路推推搡搡進來的,這會兒想回頭,後頭全是人, 哪裡走得脫。
這夢實在美得叫人不想醒, 霍去病傻笑著往木蘭身邊湊,幾個種地的花家堂兄弟都拉不住他,還是木蘭搖搖頭道:「進都進了, 別鬧騰了。」
平陽公主用扇子掩蓋住嘴角, 給霍去病讓了讓位置,笑道:「我沒說錯吧?瞧瞧霍小郎這個迷瞪瞪的樣子!霍小郎, 木蘭今天美不美?」
其實霍去病年歲並不小了,二十三的青年男子放在別人家早就是做父親的年紀, 但在平陽公主眼裡,他和木蘭都還小呢。
霍去病從坐到木蘭身邊起,就一副侷促的姿態, 看看鏡子又看看梳妝的器具,就是紅著臉不敢看木蘭,被平陽公主這麼問上一句,憋了半晌,憋到屋子裡的人都聊到別的話題了, 才小聲地對木蘭道:「好美……」
木蘭本來是不羞澀的, 看霍去病這幅如在夢中的神情,都跟著羞了羞, 伸手牽住霍去病的手, 黑眸倒映著他的身影, 輕聲地道:「吃過東西沒有?」
霍去病點點頭又搖搖頭,他不記得了, 要是現在是在做夢,那他睡前是吃了些麵食的。
木蘭也不知他吃過還是沒吃過,讓人弄了些瓜果點心來,霍去病吃了兩個桃,直到肚腹里有微微的鼓脹感,他福至心靈忽然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疼是疼的,夢沒醒,人還在……這不是夢。
要不是這會兒人多,霍去病實在有滿肚子的話要問木蘭,可看著眾人來來去去忙著昏禮事宜,他總也找不到時機去問,只好藏在心裡,腦子裡翻江倒海地琢磨,木蘭肯定不是男人穿了女裝,裙裳貼身,他都看到那一點起伏的弧度了,可木蘭怎麼會是個女郎呢?
霍去病仔細回想起和木蘭之間的種種,從衛府初見到戰場相惜,再到後來生死相許,初相見時木蘭十六他十五,好像是衛伉先來和他告狀,說木蘭覬覦舅母,盯著舅母不放,他被拉過去時又見木蘭和他阿娘調笑……
霍去病想得頭都大了,他對木蘭的第一印象是真的不算好,後來相處熟悉了也沒能說開這個心結,只是愈發為這個人折服,自己替木蘭開解了,人都有癖好,喜歡年長婦人算不得什麼,後來他還為此傷神,可木蘭是個女郎,這些事立刻改頭換貌出現在他的記憶里。
第一次見面,他就像個惡霸一樣,光著膀子騎在木蘭身上打她,那他給木蘭留下的,又是什麼印象呢?
霍去病的臉色變來變去,一整日的昏禮上,他都在反覆回想那些過往的事,牽著木蘭的手都恨不得立刻進展到合卺。
今日是天子主昏,劉徹看著霍去病那副樂得都在魂游的模樣就來氣,很是為難了他一番,一會兒讓他去彈琴,一會兒叫他射箭,幾乎把這些年在宮裡學的本事全都用上了,效果也很不錯,木蘭只知道霍去病其實射箭很厲害,還不知道他會不少樂器,甚至還下場舞了劍。
賓客之中李敢對身邊的老父感嘆道:「冠軍侯雖然年紀小了一歲,但看著還是和花將軍十分般配。」
李廣滿心的不樂意,越看霍去病越不順眼,他還記著那二十三個人頭呢,從鼻子裡哼道:「我看著像是個傻小子。」
張湯一家的席位和司馬遷夫婦離得近,正交頭接耳說著今日喜事的兩位主角,張湯對司馬遷感嘆道:「我與武安侯多年相識,竟不知她背負了這許多辛苦,還能有這一番俠義心腸。」
司馬遷連連點頭,他身側的柳小娘托腮看著含笑的木蘭,小聲而不平地說道:「我真恨不能托生做男兒,今日冠軍侯可算這世間第一得意的人。」
不遠處的韓說聽得直點頭,這可不就是世間第一得意人嗎?那可是花將軍啊!她若為男兒,是這世上難得的真漢子,她為女兒,當是世上第一奇女子,這樣一個光芒滿身的人,怎麼就便宜了霍去病。
韓說喝了口酒,苦酒入喉心作痛,苦酒……韓說砸吧了一下口中的酒,不僅不苦,還甜滋滋的帶著果香,應該是今年新打的桃子釀的果酒,一口下去桃香四溢。
雖然身處在冠軍侯府,韓說還是稍稍感動了一下,花將軍人也太好了,她連喜酒都不想叫人吃醉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