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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羽慌忙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吵你休息的……」
「嗯。」許方璟淡淡一聲算是回答,轉頭去看天邊的朝霞。
原以為嬌軟愛哭的小姑娘是最討厭的,尤其是哭起來沒完的時候,吵得人沒有半點安寧。
但是剛才……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小姑娘鼓著腮幫子吹氣,紅潤潤的眼睛裡面掛著淚花的樣子。她不僅沒覺得煩,反而心裡柔軟了一下。
許方璟垂眸看向手裡的布片,上面畫著兩個小火柴人。
一個穿著長裙子的小火柴人雙手叉腰,手拿鞭子,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另一個則躺在床上,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在哭。
翻來覆去確認再三,許方璟才相信這是黑鷹送來的情報。她皺緊了眉,嘴角卻不自覺掛上了笑意……林知縣舉人出身,林家是書香世家,怎麼培養出了畫出這麼丑的畫風的大小姐?
她看明白了這圖的意思,林知羽的確在傳消息,但是她在騙陸允。
雖然她並沒有查清楚林知羽的動機,但至少說明在某種程度上,林知羽是可信的。
第7章
林知羽眼眶裡還掛著眼淚,粼粼波光遮住了視線。
她想要抹掉眼眶的淚痕的時候,發現兩隻手上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動作瞬間凝固在原地。如果沒記錯,剛才她還用手撩了頭髮且擦了汗的……
總是在許方璟面前出醜賣蠢,林知羽有些絕望,這輩子怕是沒機會在她面前留下個好印象了。
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髒東西,也不知道擦乾淨沒有,林知羽忙不迭抬頭去看許方璟。
林知羽心裡頓時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許方璟仿佛在出神,不知在看手裡的什麼東西,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晨起的朝霞很美,晨光落在了許方璟的身上,映出勁如幽竹的身軀。
破天荒地,許方璟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笑意像是落在深井之中的月華,淺淺淡淡的皎潔,柔柔和和的美好,但是卻帶著地底深潭的冷幽,讓人不敢離得太近。
許方璟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就算是有情緒波動,也從來不是因為林知羽。無論林知羽做了什麼事情,仿佛在許方璟面前都是空氣,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不值得的。
林知羽剛有這個想法,瞬間就覺悟過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荒唐。
許方璟是怎樣的人,她又是怎樣的人……
僅僅因為生病時候,許方璟釋放出來的一點善意,就大膽地以為她在許方璟的心裡不一樣了。她憑什麼奢求許方璟能注意到她的舉動呢?
林知羽沉默著蹲下身,一言不發地努力生火。
雖然心裡很生氣,但是早飯還是要做的,要想傷勢好得快,至少要先吃飽。
不知道是不是煙火繚繞的環境太過刺眼,林知羽擦掉眼淚的眼眶又濕潤了。
手上髒髒的,林知羽沒有用手去擦眼淚。
早就知道是這樣,一點都不委屈,就是淚腺發達了一點兒,把眼淚憋回去就好了。
林知羽這麼想著,眼前忽然被一方手帕擋住了視線。
繡著九里香的絲織手帕,正在那隻握慣了刀槍劍戟的手裡。
許方璟的手很好看,指節細長,在指腹和虎口的位置依稀可見練武產生的淡淡薄繭,很薄很薄,要很用心才能看能見。
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尖捏在九里香的刺繡上,倒是比白色的花瓣更皎潔好看。
林知羽一抬頭就看到許方璟的下頜線,略顯瘦削的曲線一路延伸到衣領里。
她聽到許方璟的聲音:「擦擦,髒兮兮的,」
林知羽一把拽過手帕,悶悶地不說話,除了嫌棄她還是嫌棄她,果然是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
林知羽搬起了鋪蓋卷睡回到了屏風外面,找了木板遮住了窗戶的漏風口。和許方璟這樣的大女主朝夕相處還是小心一點好,萬一下次偷聽他們講話被發現,結局就很慘了。
窗子終究不能一直堵著還需要透光,林知羽想來想去,終於想到可以用茅草編幾個草簾,晚上就可以把草簾放下來擋風。
茅草都堆放在草叢深處。
李大說宮裡對酒品查驗嚴格,過了這麼久也沒能把她要的雄黃酒帶進來。
要不是他還在正常幫忙帶米和各種生活用品,林知羽簡直要懷疑他卷錢跑路了。
林知羽偷偷用餘光看了一眼許方璟,她坐在廊下曬太陽看書,仿佛沒有注意到林知羽的目光。
在許方璟抬頭的一瞬間,林知羽瞬間躲開了那幽深的目光,眼睛一閉心一橫,拎起裙擺向草叢深處走去。
大女主不是她能使喚的,還是看清自己為好。
踮起的腳尖落在地面上,總有一種腳下濕濕滑滑的錯覺,林知羽恨不得長出八隻眼睛,能夠隨時觀察身邊的情況。
已是秋季,生長的茅草也是半黃半青的。林知羽挑了些有韌勁的,用小匕首一根根割斷。
背後脖頸傳來陣陣冷風,有種利刃在背的芒刺感,像是背後潛伏著一隻兇猛的捕獵者,帶著審視的冷冷目光正在打量她。
林知羽手上的動作一頓,掌心濡濕。深呼吸兩口之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回頭。
背後一片安靜,仍舊是破敗的宮殿,連一陣微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