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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燭光透過屏風的間隙,把林知羽的影子拉得細長,一半都落在了軟榻上。
許方璟靠在床頭沒有躺下去,看著屏風上的影子,有些愣愣地出神。
輕緩落地的腳步聲微不可聞,屏風上的影子逐漸變小變淺。
林知羽抱著手裡的筐子剛繞進來想要取忘在桌子上的剪刀,頓時止住了腳步。
扣著筐子的手臂緊了緊,林知羽說道:「你怎麼還沒睡?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許方璟抬眸道:「不是。」
「那……」林知羽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傷口不舒服?這段時間傷口癒合,可能會有些癢。是不是因為這個睡不著啊?」
許方璟神色恍惚了一瞬間,沒有回答。
林知羽眨了眨眼,興致沖沖地跑到外面把蠟燭拿了進來,還從話本堆里隨意抽了一本出來。
她攤開了書,說道:「不如我給你讀書聽,能轉移注意力,很好用的。小時候我生病的時候,娘親也是給我講故事聽。」
許方璟問:「講故事?」
「對啊。」林知羽點了點頭,卻有些心虛。原主的母親從來沒給她講過故事,她說的是她在現代的母親。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里,林知羽也漸漸清楚地認識到,許方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不是神。
她不只是無所不能的大女主,會有情緒,會有愛恨,只是許方璟從來不把這些方面示人。
既然是人,就需要關愛。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林知羽更深切地覺得,刷好感度不能只從表面照顧,要多多嘗試走內心的溫情辦法。
而趁著許方璟傷勢未愈,走溫情關心的路線雖然看上去是趁人之危,但很有可能有奇效。
看著那對充滿了期待的亮閃閃的眼睛,鬼使神差般,許方璟居然點了點頭:「好。」
話本里的故事很俗套。講來講去都是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林知羽淺淺柔柔的聲音伴著燭火搖曳在屋子裡飄蕩。
聽著那些你儂我儂的愛情故事,許方璟眉間皺得越來越緊。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出身世家大族的小姐只因為一次偶遇就傾心,甚至不惜和家人反目成仇……現在的姑娘都是這麼沒主心骨,這麼隨意就相信一段虛無縹緲的愛情?
聽著聽著,聲音越來越小。甚至完全消失了。
嘩啦一聲,書本倒在了軟榻上。倒是林知羽先睡著了。
伴隨著平緩的呼吸,趴在床邊的林知羽的身體一上一下微微起伏著。她的側臉在燭火下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能看到眼眶下一圈淡淡的青紫色。
這段時間林知羽的確太累了,不僅要想著照顧許方璟,心裡也一直緊緊繃著,一時放鬆就睡著了。
握著書本的胳膊枕在頭下。在燭光里能看見淺色的衣袖上染上了淡淡殷紅色的痕跡,像是一朵朵不太顯眼的臘梅,從雪地里探出頭來。
許方璟眼神暗了暗,捏起林知溪袖口的衣料掀了起來。嫩白色的小臂上整整齊齊排列著四個月牙形狀的傷痕,周圍也有不少青青紫紫的傷痕。傷勢不重,但在這白嫩嫩的膚色上,顯得駭人。
林知溪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把指甲刺到了林知羽的手臂里。林知羽這具殼子的肌膚又嬌又嫩,碰一下就破了。
她倒是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任由血跡沾在了衣袖上,也沒想起來處理處理傷口。
許方璟拿了個裝著藥粉的玉質小瓶,沿著月牙形的傷口倒在了林知羽的手臂上。
藥粉有些刺激性,灑在傷口處的瞬間是火辣辣的刺痛感。林知羽下意識縮了縮手臂,卻依舊沒有醒過來。準備縮回去的手臂也牢牢控制在了許方璟的掌心之中。
不只是因為傷口疼痛,還是做了什麼噩夢。睡夢裡,林知羽掙扎了幾下,嘴裡響起囈語,閉著眼睛的眼角竟然擠出了兩滴淚來。
「動不動就哭,真沒出息……」許方璟輕聲說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了不少。
許方璟受過無數次傷,都是隨意處理一下就再次領兵出戰。許方璟從來沒覺得怎麼樣,因為許家軍的將士各個都是如此。
許方璟見慣了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鮮血淋漓,卻在看到這小小的傷口的時候皺了眉。
軟軟糯糯的小姑娘真是煩,受一點傷就這麼嬌氣。
而且一般這種軟軟糯糯的小姑娘都很好騙,就像是剛才故事裡的富家千金。
許方璟握著藥瓶的手頓了頓,要是以後林知羽也像這個富家千金一樣非要跟著一個不靠譜的讀書人跑路,她一定把林知羽的腿打斷。真是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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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OS:沒有特殊說明的修改一律視為捉蟲,不要理我。我就是個錯字大王,經常捉蟲QAQ
第10章
幾個窗子上都掛上了草蓆,用了簡易的輪滑裝置控制。白天把帘子卷上去,晚上再放下來。
屋子裡壞了一條腿的桌子也被林知羽擦乾淨收拾好了,甚至還用木材拼拼湊湊給自己湊了一張床。
雖然家具和牆壁上有著依舊難以掩飾的頹敗氣息,但也已經是個窗明几淨的可以住人的地方了。
林知羽蹦蹦躂躂從冷宮的大門處回來,懷裡沉甸甸的一包銀子有點兒硌,嘩啦嘩啦作響。
一雙原本溜圓的眼睛笑得只剩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