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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翎一時間無話可說。
確實是他一時疏忽了,要是許方璟和黑鷹沒有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他偷偷看了眼許方璟的背影,背影蕭瑟地走出了山神廟,還是去外圍看看情況,找點兒食物吧,爭取這一路上將功補過,否則回去之後……
按照許家軍的軍法,若個人疏忽未釀成錯誤的,脫了衣服繞著軍營跑五圈……駐軍的軍營那麼大,還不准用輕功,必須慢慢跑,可太丟人了。
剛才這群人進入山神廟的時候,老頭就注意到了林知羽,蒙眼的白布太過惹人注目,她一身的氣質也不像是鄉野村婦,看得出是大家門戶里的姑娘。
這時候襯著朦朧的篝火光看到許方璟,他徹底怔住了,這也是個女人,她的身份地位似乎是這一群人的主事人,而且容貌氣質更是有種卓然的威嚴清貴。
老頭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只是訥訥解釋道:「如今能混得下去的土匪都是後面有人的,他們這一夥背靠江渝縣,上面有官護著才能這麼興風作浪,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引火燒身了。」
「江渝縣的官員……」許方璟沉吟片刻,回頭問黑鷹,「是鄭權?」
黑鷹點點頭低聲說道:「是的,我們原本計劃今晚在鄭權那裡落腳,因為林姑娘的傷勢,所以明天才能到江渝縣。」
「那我們明日就去會會這個鄭權。」許方璟眸色中有淡淡的暗芒涌動,對老頭說道,「多謝老人家提醒,今夜在這裡借住,叨擾大家了。」
一聽許方璟說出了鄭權的名字,卻沒有半絲懼意,老頭頓時眼睛一亮,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人是從京都而來?救救我們吧,如今蘇南府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說話的動靜驚動了整個山神廟的災民,那些人頓時如同得了救兵一般,紛紛圍了上來,撲通撲通地跪了一圈。
許方璟握著林知羽的手緊了緊,唇線緊抿著,眼底看不透的幽深。
幾年前,蘇南府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富饒之地。
物產豐饒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裡距離鄲城很近,許家軍駐紮之地向來夜不閉戶,不要說土匪強盜,就連小毛賊都沒有幾個,軍民之間關係和諧,甚至常常來幫老鄉們收莊稼。
這才不過幾年,蘇南府已經是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
雖然看不到眼前的場景,林知羽還是感知到了許方璟的情緒變化,她輕輕捏了捏許方璟的手指,把手指順著縫隙鑽到許方璟的指縫裡,和她十指相扣。
林知羽什麼都沒說,卻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黑翎撿回來的木柴生了一堆更大一些的篝火,災民們自覺地給許方璟一群人讓出了廟內一角的一塊地方。
在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氈,許方璟讓林知羽靠坐在她身邊。
低頭耐心地把林知羽手掌心擦傷的石子和泥沙一點點清理乾淨,最後才伸手去拆林知羽蒙著的白色布條看她的眼睛。
雖然林知羽已經告訴她失明只是暫時的,但是她的動作還是不由自主帶上了許多小心翼翼。
眼前的障礙被解開,林知羽眼前只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是有多個重影疊在了一起。
林知羽瞪大了眼睛去看,卻還是看不清楚許方璟的臉。
不甚明亮的燈火刺得林知羽眼睛生疼,她還沒來得及偏頭躲開,面前的光影就被一道身影擋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剛才被摘下來的布條又遮住了眼前的視線。
「不急於一時。」許方璟緩聲說道,「江渝縣的縣令是許家的舊部,明日到了江渝縣再尋好的大夫幫你看看。」
「那個鄭權?」林知羽聽到了剛才他們的談話,「就算是許家軍的舊部,他犯的錯與你無關,不必對自己太過苛刻。」
「我是在想他背後還有誰,他只是個縣令,還沒本事護得住這麼大一波土匪強盜。」許方璟思忖片刻繼續說道,「或許是尹止,也或許是陸奇升……」
蘇南府富饒,幾乎人人都想在這塊兒肥肉上分一杯羹,之前有許家震懾,所以無人敢動。
這幾年不知有多少人插足其中,陸奇升雖然是太子,但是在朝堂內上下打點可要花不少錢,這些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他自己都不一定解釋得清楚。
「我需要你幫我。」
聽到許方璟說這句話的時候,林知羽頓時愣了一下:「幫你什麼……」
林知羽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篝火的熱度,臉上都燙了起來。上次許方璟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那天在許府的床上……
在林知羽胡思亂想之際,許方璟繼續說道:「我的身份不便出面,所以要你用林知府的千金和太子良娣的姐姐的身份出面。」
原來是這個……林知羽頓時羞愧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定是許方璟的問題,和她待久了,腦子裡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輕笑,繼而是帶著溫熱氣息的聲音:「所以,小羽毛在想什麼?」
林知羽瞬間抗拒地推開了許方璟:「什麼都沒有。」
「嘶——」
耳畔忽然傳來許方璟吃痛的聲音,林知羽慌得頓時收回了手:「你是不是受傷了沒告訴我?哪兒傷到了?」
林知羽頓時想起雪浪湧來時候聞到的淡淡血腥味,許方璟那時候就受了傷,後面不知道又歷盡艱難從雪崩里逃出來,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路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