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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方璟聽到這裡,淺淺皺了皺眉:「要真是這麼痴情,就不會把女兒送到這個地方來。」
「是的,將軍明察秋毫。」黑衣人解釋道,「屬下後來派了人查探才知道,林知縣雖然沒有續弦,但是卻娶了妾室,妾室給她生了一兒一女。去年大選的時候,林家的嫡女和庶女都入了宮,嫡女林知羽留宮裡做了宮女,庶女林知溪成了太子的侍妾。」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林知溪出手大方,打聽到了太子的行程,在太子從朝雨水榭經過的時候,失足掉進了湖裡。林知羽對妹妹搶先搶了太子的事情很不滿,還和林知溪大吵一架,反目成仇。」
大吵一架?許方璟側身看了看裹在被子裡的林知羽。
陷入沉睡之後的雙頰有些泛紅,本就白白嫩嫩的臉蛋看上去就像是兩個粉嫩嫩的蘋果,鼻翼隨著呼吸翕動,像只縮在洞裡的小倉鼠。
這人動不動就紅了眼眶,這架是怎麼吵起來的?難不成是一邊哭一邊吵?
林家姐妹因此反目成仇也符合邏輯。
陸允年過四十了,要做陸允的妃嬪,以後往上爬的機會不多,不如年輕力壯的太子更有前途。
「但是屬下還撿到了這個,是林知羽身上掉下來的。」黑衣人說著,從衣袖裡拿出一團紙片。
紙片上沾了水,墨痕模糊不清,但是依舊能清晰看得出是陸允的字跡,上面只有一行字「緊盯許方璟的言行」。
得到的消息沒錯,林知羽就是陸允派來的眼線。
但現在,這眼線就在她身邊睡得毫無防備……
黑衣人跟著許方璟走回到軟塌邊上,壓低了聲音說道:「是否要斬草除根?」
許方璟剛坐下,指尖驟然碰觸到了枕邊軟涼的觸覺,是一方繡著嬌小九里香的手帕,用冰涼的井水打濕了,疊成長長一條的形狀。
「不用。」許方璟淡淡說道,「殺了她還會有新的眼線送過來,都是一樣的。我們主動出手,反而會驚動了陸允。現在陸允剛剪了許家軍的羽翼,我們要暫時蟄伏起來。」
「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許方璟抬頭看了他一眼,銳利的眸子似乎能把人看穿:「今天犯的錯,回去自己領罰。」
「是!」黑衣人毫不猶豫頷首領命,語氣堅定,「屬下保證下次不會犯錯。」
軍營之內,令行禁止,因為一點細微的錯誤都可能會葬送許多人的性命。
許家軍本就以紀律嚴明聞名。
當年許方璟幼時一時心切,追敵深入敵營,哪怕是打了勝仗,回來仍受許老將軍的軍法處置。
這不是紀律嚴苛,而是對許家軍每一位將士的生命安全負責。尤其是在這個特殊時候,一時不慎就有可能沒了性命……
許方璟坐在軟塌邊的月光下,一雙幽深的黑色眼睛裡情緒不明。
良久,她才躺了回去。
她不知道對不對,只知道如果讓陸允繼續坐在皇帝的寶座上,這天下百姓還要繼續過著民不聊生的日子。
林知羽本沒打算好好睡覺,結果這一夜卻睡得格外沉。
睡醒之後,她睜開眼坐了起來,迷迷糊糊醒了會兒神。一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了一雙清冷幽深的眼睛。
「許將軍?你醒了?」林知羽嚇得心裡一咯噔,還是下意識和許方璟打招呼。
許方璟站在屋子裡那方簡陋的四方木桌邊的空曠地面上,手裡捏了根樹枝,手腕翻飛之間,樹枝帶出一陣陣凌銳的破空聲,如有了生命的短劍,在許方璟手中如臂揮使。
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樣子。她丟了手裡的樹枝,看向林知羽,淡淡的一個眼神。
林知羽慌忙從被子裡爬出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睡懶覺了,我現在馬上起床給您做早飯。」
一站起身,林知羽眉頭緊鎖,手掌揉著酸疼發脹的後頸,喃喃自語:「又沒有枕頭……怎麼還落枕了……」
在林知羽看不到的角度,一片白皙的脖頸後一片青紫。許方璟移開了眼睛,說道:「不急,時辰還早,我習慣早起練武了。」
「練武?」林知羽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這可不行,你身上還有傷呢!還有,昨晚發了熱,這可不是小事,退熱了沒有?」
許方璟額頭上又貼上了一個軟軟涼涼的手背。
林知羽這會兒倒是格外反常,沒有一點害怕許方璟的反應了,甚至另一隻手還牢牢拽住許方璟的手臂,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樣子。
許方璟的眸子暗了暗,也不躲閃,只是安安靜靜站著。
「咦?」林知羽有點兒納悶,「這麼快就好了?熱也退了……」
「習武之人的身體素質比尋常人好,但鐵鏈穿透了琵琶骨,定然不會有以前那麼好的身手了。」許方璟拂開她的手掌,淡淡道,「你不用試探,要是想探查情況告訴陸允,直接這麼說就行。」
林知羽的手落在了空處,剛起床的混沌腦子還沒清醒過來。
就是試試溫度,怎麼就變成試探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殺神的心思比老虎難琢磨多了。
第4章
許方璟這話擺明了就是試探,思考了半天的林知羽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個事實。
猶豫糾結了半晌,林知羽唯一能想到的應對方法就是裝作沒聽懂,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這群人腦子裡的想法太多,天殺的讓她穿到這麼尷尬的身份上,夾在中間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