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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瞬間,林知羽的眼神忽然凝固在一個地方,神色暗了下去。
許方璟的衣領有些凌亂,身上的被子並沒有全部遮住,露出頸邊鎖骨處的一小片肌膚。
她的膚色很白,帶著冷色,像是寒冬里松柏樹上堆積的浮雪,被寒風凍出一層冰層,透出玉質的色澤,很好看。
但是,頸邊鎖骨下的膚色卻顯出異樣的顏色,略顯褐色,糾結出一片駭人的傷疤。
林知羽下意識撫上許方璟的衣領,整理整齊褶皺,蓋住了那片驚心動魄的傷疤。
林知羽見過傷口未愈時候血肉模糊的模樣,遠比這褐色的傷疤更可怖。但每次看到這一點都不和諧的傷疤,林知羽心裡還是會咯噔一下,有些淡淡的難過和心疼。
合上眼睛,林知羽保持著剛才的動作,靠在許方璟的懷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在進入回籠覺夢鄉的林知羽沒有看到的角度,許方璟的唇角勾出了一個淡淡的弧度,輕輕笑了笑。
陸允確實把優待許家後人的戲做到了極致。梁永長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當。
林知羽推開門的時候,外面的僕人恭恭敬敬站在兩邊,手裡捧著洗漱物品和換洗衣物,準備好的早餐也還冒著熱氣。
「林姑娘……」梁永長滿面笑容地迎上來,眼角都笑得堆出了一層一層的褶子,「不知許小姐睡得可還好?要不要丫鬟們進去侍候。」
望著院子裡一群低頭等待吩咐的人,林知羽有些受寵若驚,原來這才是穿越到貴族的正確打開方式?她之前可能是穿越到了里……
林知羽略略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一臉傲氣:「不用了,把東西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假裝出一副冷酷無情的上位者的黑臉,林知羽對著梁永長說道:「許小姐說了,以後青竹堂的事情由我做主,梁管家管好外面的事情就行了。」
梁永長迅速想明白了許方璟的意思,她不信任皇上安排的人,所以不讓任何人近身。
這很符合許方璟一向謹慎的行為習慣,梁永長點了點道:「知道了,那就辛苦林姑娘了。」
家僕們接受到梁永長的眼神,紛紛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迅速退了出去。各個都鬆了口氣,上至朝堂,下至陋巷,無人不知許方璟的凶名,能溜遠點,心裡很慶幸。
林知羽攔住了準備退下的梁永長,語氣嚴肅:「青竹堂的地龍沒有燒熱,給你半天的時間,還是解決不了就自己捲鋪蓋走人。」
「啊?」梁永長愣了一下,看著林知羽嚴肅不留情的表情,慌忙點頭,「是是是,還請林姑娘幫忙在小姐面前說幾句好話……」
等到所有人都退得沒了身影。
林知羽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原來當個冷麵的大惡人這麼難,裝出來的黑臉一下子就沒了。
許方璟到底是怎麼做到隨時隨地都能散發出讓人害怕的冷氣的?許方璟想到被許方璟嚇得不敢說話的林知溪和梁永長,忍不住點點頭,大女主黑化之後都挺有霸道陰鷙的反派氣質的……
「再怎麼還不進來?」背後傳來許方璟的聲音。
林知羽嚇得深呼吸一口,吸入了一大口冷風,差點兒被冷風嗆到,拍著胸口咳了個昏天地暗,語焉不詳道:「沒……沒什麼……」
許方璟皺了皺眉,不放心地走到林知羽面前認真檢查了一番:「著涼了?」
「不是……」林知羽有些心虛,猛烈咳嗽之後氣息不穩,說話聲音帶著氣息起伏,「只是吸了口冷風。」
至於為什麼吸了口涼風?完全是因為在背地裡偷偷說壞話,被正主抓個正著,被嚇了一跳。
後面的原因是林知羽不敢說出來的。
林知羽的臉上紅紅的,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嫩嫩的草芽,在風中活潑地顫抖了幾下,上面還掛著幾滴晶瑩的露珠。林知羽剛才被冷風嗆到,眼角紅紅的,多了份潤色。
許方璟的瞳孔深處泛過一陣微波,纖長的手指從林知羽的眼角擦過,擦掉了那一滴還沒墜下的眼淚:「冬天的寒風刺骨……下次注意一點……」
不是她心猿意馬,實在是林知羽這幅樣子……看上去就很好欺負。
許方璟的手指很涼,觸到臉頰的時候像是一塊兒寒玉。
林知羽沒有半分躲閃的動作,瞪大的眼睛裡滿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溫柔的驚訝。
剛才還覺得許方璟很有陰鷙反派氣場,林知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許方璟一回了許府就告病,表面上除了林知羽,幾乎誰都不見。
林知羽閉眼觀天,假裝自己是個瞎子。
青竹堂看似清冷孤寂,每天都很熱鬧,來來往往的全都是身上帶著血腥味和殺氣的人。
論起比謀略和智慧,林知羽很有自知之明,一百個林知羽捆起來,都鬥不過這些古人。反正許方璟最後是會獲得勝利的,她沒必要插手,做好後勤工作就行。
林知羽從花園裡折了幾枝新的臘梅回來插瓶的時候,就看到屋子裡多了一個蒙面人。
很正常的事情……林知羽習以為常走進去,習以為常埋頭修剪枝葉,做自己的事情。
那蒙面人卻擋住了林知羽的去路,當著林知羽的面解開了臉上的蒙面。
她臉上的肌肉蠕動,片刻之後,面前竟然出現了一個林知羽從來沒見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