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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方璟冷冷說道:「是鄭權讓你們做燒殺劫掠的事情的?」
「這……」大漢面露土色,「小的不敢說。」
黑翎看了眼許方璟的神色,尖銳的匕首尖抵在了大漢的喉間:「不說的話,留著也沒用了。」
大漢趕忙反悔,吊著嗓子嚷嚷道:「我說我說我說……」
他哪兒見過這種場面,嚇得幾乎尿了褲子,一下子就竹筒倒豆子一樣交代得乾乾淨淨。
「我叫趙二柱,是江渝縣趙家莊的人,今年的暴雪下得又猛又急,莊子裡的人要麼被埋在了房子裡,要麼沒吃的餓死,都快死絕了,我有一把子力氣,從雪堆里爬了出來,又從別人手裡搶了點吃的,活了下來。」
林知羽輕輕皺了皺眉。
災難面前暴露出來的是人性,趙二柱之前不搶她的馬車,看似內心還有善良。但是在災難面前,還是毫不顧後果地搶別人的食物……由此也能看出蘇南府境內的現狀到底有多糟糕。
趙二柱也覺得做這些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但只能低著頭繼續說下去:「後來是鄭知縣找到了我,他集結了這麼一幫子漢子,給我們那些蘇南府本地有錢商賈家的藏寶的消息,我們搶了之後和他二八分成,他許諾不會治我們的罪……」
黑翎忽然怒道:「這都是趁火打劫的買賣,你們做了就不怕遭天譴?」說著,一腳踹在了趙二柱的身上。
趙二柱迅速爬起來,一下下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這年月,我不做也會有人做,只有這樣我才能活下去。」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低頭看到了一片血紅色,浸染著血沫的匕首從頸部貫穿而出,他看到了從自己喉頭流出來的汩汩鮮血。
撲通一聲,他的身軀倒了下去,空氣中揚起灰塵和血腥味道。
許方璟下意識擋在了林知羽前面,看向黑翎:「處理乾淨,別被人發現痕跡。」
「是。」黑翎只應了一句,不聲不響地拖著地面上的屍體走了出去。
那些剩下的土匪也被暗衛們迅速拖了出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掙扎,卻無濟於事。
儘管有心理準備,聽到那重物落地的聲音,林知羽還是下意識揪住了許方璟的衣角:「不需要……再問問嗎……」
在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好像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林知羽只能平息著呼吸,讓自己不要在意空氣中血腥味道,告訴自己要學會慢慢適應這一切。
許方璟握住了林知羽的手,緩緩說道:「他知道的只有這麼多,鄭權是不會讓他知道背後的事情的,他能說的到此為止了。不如把他們交給黑翎,讓黑翎出出惡氣。」
輕輕把林知羽攬在懷裡,許方璟淡淡說道:「小羽毛,你知道黑翎為什麼下手那麼果決嗎?」
清冽的茶梅香氣沖淡了空氣里的血腥味道,林知羽緊張的心情緩緩安定了下來:「為什麼?」
許方璟緩緩說道:「他一家人死在土匪的手裡,整個莊子都被土匪血洗。黑翎爬到了地窖里,卻還是被一個土匪發現了。他拿著菜刀和土匪對峙,凶得像是一匹狼。但小孩子打不過力氣大的土匪,他的臉上也因此留下了那道傷疤。」
林知羽腦海里浮現出黑翎笑起來時候的樣子,憨憨傻傻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只有眉骨上的傷疤分外顯眼。
她一直以為黑翎的傷疤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卻沒想到是因為幼時的經歷。
許方璟繼續說著:「我那時年紀也不大,和母親一起去剿匪,卻在路上走散了,走到了那個莊子裡,親眼看到了那一幕。為了救下他,我也差點兒死在那土匪的手裡,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為了報恩,黑翎就進了許家軍的暗衛組織,他心裡藏著仇恨,但始終把軍令放在首位。」
林知羽明白許方璟的意思,她不希望林知羽把黑翎看作是手染鮮血的劊子手。
許方璟是在替黑翎解釋剛才的出手殺人。
林知羽忽然明白為什麼縱使許家敗落,依舊有那麼多舊部忠心耿耿地跟著許方璟。
因為她會顧忌每個人的想法,就算是暗衛也不是殺人機器,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第二日啟程的時候,那些土匪都沒了蹤影,黑翎身上的血氣似乎一夜都沒有散乾淨,沉默著牽馬餵馬準備著啟程。
林知羽上馬車之前腳步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如果黑翎心裡一直放不下這一切,他將永遠不會擁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林知羽沒法開口讓黑翎放下仇恨,因為她沒有經歷過那一切,也無法體會到那種痛苦。
江渝縣城內最氣派的建築就是鄭權的宅院,幾乎不用指路,就直接找到了府宅的門口。
許方璟拿出了個淡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一半的面容。鄭權之前在許家部下時候地位不高,但難免見過許方璟一兩次,還是暫時遮住容貌比較好。
林知羽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我看不到……」
許方璟無奈道:「這有什麼可惜的?」
「你不懂……」林知羽輕聲嘟囔了一句。
一般好看的人戴面具會更好看更顯氣質,這是前世看電視劇得到的真理鐵律。
許方璟本就氣質出眾,若是帶上燙金的半邊面具不知道該有多好看……這面具款式還是林知羽強烈要求的,但是遺憾的是她的眼睛還沒有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