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鄲城人多眼雜,許方璟一行人換上了沈遙帶出來的軍服才入了城。
沈遙特地給許方璟準備的那一身軍服穿起來格外合適,雖然只是普通士兵的衣服,但往她身上一套,卻穿出了鋒銳挺拔的氣質。
但剩下的就沒有那麼合適了,基本上是軍中常備的尺寸,黑鷹他們還算好,但到了林知羽身上就變成了災難。
袖子長了半截不說,腰身也是松松垮垮的,尤其是腳下的靴子,幾乎是長了半截。
林知羽剛走了兩步,就被腳上的靴子絆了一跤,趔趄了好幾步才穩住腳步。
沈遙輕輕笑了笑,說道:「將軍還沒有跟我介紹這位是誰?鄲城是兵家之地,不是京都里世家貴族的小姐春遊的地方。」
她這話裡帶著對林知羽的敵意,許方璟眉宇皺了皺,幽深色的瞳孔里閃過暗芒,然而她並沒有說什麼,把衣擺塞到了林知羽的手裡:「跟在後面牽好了,鄲城的路不好走。」
「哦。」林知羽抬頭看了一眼許方璟的背影,乖乖地牽著她的劍鞘走在她的身後。
林知羽不是傻子,沈遙話里的敵意她能聽得出來,但是她完全不明白,這鮮明的敵意是從哪兒來的。
鄲城裡也有些年節的氣氛,林知羽向來不記仇,一看到熱熱鬧鬧的集市就把沈遙剛才的話拋之腦後了。
在鄲城生活的百姓算得上幸福,年節前最後的集市上,老老少少都置辦著年貨,看到沈遙帶著人走來,他們不僅沒有懼色,反而紛紛笑著和沈遙打招呼。
百姓臉上的信賴和真誠是由衷而來的,許方璟淡淡點頭道:「你做得很好。」
她離開之後,許家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沈遙主事,她能把鄲城經營成眼前的樣子,也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那當然。」沈遙眉梢一挑,滿是自豪之色,「就算那尹止是大元帥又能怎樣?說到底鄲城的軍民也只認識沈遙,而不認識尹止。」
許方璟忍不住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遙遙,這也是你做得愚蠢的地方。」
沈遙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許方璟繼續說道:「你風頭太盛,所以尹止才故意要害你,讓你去蘭治山巡防,你這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說著,許方璟頓下了腳步,看著沈遙認真說道:「這也是我為什麼讓王謙高於你一級的原因,他比你更懂得收斂低調。」
許方璟這一停下來不打緊,跟在許方璟背後的林知羽直接撞在了許方璟的背上,鼻尖撞在硬邦邦的軍服上的感覺並不好,瞬間酸酸澀澀,眼眶湧上了一層濕意。
林知羽揉了揉鼻子,自己心虛地低下了頭,也怪不得別人,剛才她盯著路邊賣麥芽糖的小販盯得太認真了。
麥芽糖香香甜甜的味道,還被小販匠心獨具地做成了小兔子的形狀,一個個看上去憨態可掬。
林知羽就這麼沒出息地看走神了……
沈遙一路沉默著,帶著許方璟一行人進了軍營。
依照她在軍中的地位,絲毫不經過盤查就進了主帳。
許家軍中有不少女將,但是林知羽這樣的走出去還是一看就不對勁,她也只能留在主帳之中等許方璟回來。
日落西斜的時候,林知羽把剛看完的遊記放回到書架里,卻忽然看到角落裡一本全然不同封皮的書籍。
紅棕色的封面,小小的一冊只有手掌大小,但是封面上卻畫著一道橫刀立馬的身影。那人手持長戟,背影自帶凜凜氣勢,□□的馬也鬥志昂揚,戎裝之中散出一頭墨發。
小冊子的封皮上寫著《許將軍傳》。
看起來就像是說書人隨意胡謅故事的合集,林知羽聽多了各種把許方璟神話的故事。但她還是隨手把小冊子拿起來翻開看了起來,扉頁上只有一句話「遙聞京華遠」。
正是軍隊集訓的時候,主帳旁的小校場分外冷清,只有沈遙一人,她面前是個稻草人的靶子。
手中凌銳的雙鉤伴隨著腳下步伐劃出,精準地沒入稻草人的脖頸,順勢收力,慣性加之新力,刃尖剛好沒入稻草人的心臟。
「遙遙,你的心態不穩。」許方璟從校場邊上走過來,抽了根長戟握在手中,掂量掂量分量,擺出了個起勢,「我來陪你練兩招。」
「來。」沈遙唇線緊抿,腳下步伐不減,朝著許方璟側方的方位薄弱區沖了過來。
沈遙的兵器是雙鉤,對上長兵器有些吃虧。
但要是長戟這種笨重的兵器,雙鉤勝在輕便,攻擊方向詭秘難測,又算是賺了便宜。
化長戟為棍,許方璟雙手位置變換,長戟另一側的棍柄恰好擋住雙鉤進攻的路線,順勢長戟尖端劃了個弧線,朝著沈遙進攻而來。
滿是凶意卻不講防守,身法到處都是漏洞,許方璟目光一沉,沈遙這要是到了戰場上,自己都不清楚死在了誰手裡。
沈遙本就比之許方璟差了一截,又一下子被打亂了陣腳,接下來更是節節敗退。
許方璟手裡的長戟一震,沈遙手中的雙鉤竟然直接脫手而出,飛出去好遠,落在小校場的邊緣。
「你心裡有氣,說說吧。」許方璟淡淡說道,隨手把長戟仍回到兵器架上。
沈遙性子直,怒目而視,怒斥道:「許方璟,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是什麼關係!許家軍的將士在外浴血奮戰,都是為了重鑄過往的榮耀,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