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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沈遙和王謙早做好了年節的準備,讓伙房給大伙兒加了肉菜,也無濟於事。
鄲城的將士至少已經戍守邊關三五年,更有甚者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回家了,一遇到團圓的日子,難免會有思鄉之情。
林知羽掀開營帳門走進去,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圍坐在桌子邊的人齊刷刷朝著林知羽看過來,看到只是個普通的士兵,紛紛鬆了口氣,碰起碗來:「喝喝喝,今天沈將軍不在軍中,王將軍這會兒出去巡防了,兩個時辰之後才會回來。」
「往年的年節都是暫停禁酒令,大家可以聚會飲酒的。今年,唉——不說了。」
「往年都是王將軍主事,王將軍體諒咱們。今年據說是沈將軍堅持禁酒令不能廢除的。」
「她哪裡體諒我們?我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她是個寡婦,看不慣別人……」
「別亂說!」酒桌上終於有人站了起來,「沈將軍平時是怎麼對待我們的,你們心裡沒數?就因為禁酒令,在背後說這些話,你們都不覺得羞愧?」
剛才抱怨的人顯然幾壇酒入肚有些上頭了:「怎麼?我說的不是真的?她從小定的娃娃親,剋死了全家,又剋死了她的未婚丈夫,無依無靠才投了軍,真以為大家不知道她那點兒事?」
剛才站起來的人繼續說道:「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說,你這是對沈將軍的不尊重。」
林知羽假裝來找東西,卻把這些對話都聽到了耳朵里。
看來又觸碰到故事裡的隱藏劇情了,沈遙的身世自動補齊了。
只是聽著聽著,這似乎要打起來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營帳門刷的一下被甩開了,砰的一聲,靠近門口的椅子飛到了兩人中間。
「不僅違反軍紀,還在背後議論主將,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沈遙冷著一張臉從營帳外面走進來,走近的每一步都帶著氣勢上的壓迫感,如炬的目光滿是肅殺。
「沈將軍……」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眾人頓時變成了垂頭的鴕鳥,恨不得把腦袋插到土裡面去。
「來,喝酒!」沈遙站起身,拎起一罈子酒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酒水四濺。
士兵們被她這怒氣沖沖的模樣嚇得渾身一抖,一個個沉默著沒有說話。
剛才有點上頭的那人也酒醒了,滿臉羞愧道:「沈將軍,我們知錯了……」
「你們不是挺能喝的嗎?校場上打不過我,酒桌上也喝不過我,就這點本事?」沈遙順勢大臂一揮,「誰要是喝到一半跑了,誰就是慫包!是本將軍的手下敗將!」
軍中哪裡聽得了「慫包」和「手下敗將」這幾個字,幾個男人的好勝心熊熊燃了起來:「沈將軍,我們校場上打不過你,可酒桌上未必就怕了你。」
乒鈴乓啷,桌上的酒罈子很快就見了底,放在膳房營帳角落裡的酒罈子也被拎了出來,桌上地上全都堆滿了空酒罈。
這幾個士兵當真還喝不過沈遙,不一會兒就歪七扭八倒在了地上,身體橫豎相壓著,嘴裡還說著胡話。
「我還沒醉。」
「沈將軍,我不是慫包。」
「沈將軍……好酒量……」
沈遙眼前也有些微微的迷離,扶著酒罈子站在桌邊:「你們……都輸了,一群手下敗將,明天負責去清理全軍的馬桶尿壺,聽到沒有?」
林知羽目睹了一切之後有些瞠目結舌,軍營里解決問題的方法這麼直接草率,還好許方璟沒有被這簡單魯莽的軍營氛圍影響的。
沈遙卻忽然轉了過來,把手裡的酒罈子遞到了林知羽手裡:「林姑娘,要不要來喝點兒?酒的確是個好東西,喝完了就把什麼都忘了……」
林知羽察覺到了沈遙話里濃濃的低落,手裡的酒罈子沉甸甸的:「沈將軍是因為阿璟?」
「阿璟?」沈遙眼睛裡愣了一下,繼而笑道,「對啊,只有你能這麼親密稱呼她。我今日和她一起出營查探,她說我狀態不對,把我趕了回來,然後和王謙那個王八蛋一起去了,把我扔下了。」
難怪沈遙回來這麼快,林知羽看著被沈遙堵得死死的路,一時之間有點為難。
難道真要按照軍營的規矩來,把沈遙喝趴下,她才能服氣?
也不是不行……
軍營里的酒很烈,順著喉嚨滑下去的時候像是吞了刀子,帶著微微刺痛的感覺。
瞧著林知羽手裡的酒罈子就這麼幹掉了,沈遙讚許地點了點頭:「這還不錯。」
許方璟和王謙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膳房營帳里的一片狼藉,往日裡征戰八方從不言敗的沈遙將軍趴在桌子上,懷裡還抱著一個酒罈子,只是早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林知羽靠在沈遙的肩頭上,臉上滿是笑意,臉頰和耳尖一片紅潤,眼睛裡也蒙著一層潤色,眯著眼睛說道:「沈將軍,比不過我了吧?」
王謙頓時黑了臉,一腳一腳把地上橫七豎八的人踹醒:「就會給我丟人,軍規軍紀都不記得,腦子讓驢踢了?」
一半的人都沒踹醒,踹醒的也紛紛哼哼唧唧又睡了過去。
王謙連忙向許方璟告罪:「將軍……軍中三番四次重申年節禁酒令……」
聽到這邊的響動,林知羽從沈遙肩膀上抬起頭來,朝著許方璟笑了笑:「阿璟,我是不是很厲害,沈將軍都喝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