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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錯不了。」
「可是這不對呀。」樂玖打了個哈欠:「我也早想說了,你嘴裡的杜側妃和我認識的杜纖月完全不是一個人,杜纖月這人,冷靜,沉穩,有謀略,四公主算是聰明人了罷,但她二人不對付,在女社常起口角,十次裡面,得有五六次是杜纖月占上風的。杜纖月若是個以色侍人的蠢貨,哪能在靜寧公主這裡占便宜?可若她不是蠢的,又該怎麼解釋,她聽從父命,一意針對你?要知道你是手掌實權的正一品鎮北大將軍,得罪了你,太子能得到什麼好處?太子得不到好處,身為太子側妃,靠太子活著的女人,杜纖月又如何能好?」
「……」
她說完話,內室陷入一片死寂。
順著她的思路去想,楊念細思極恐,後背生出一層冷汗。
「且不提杜側妃吹枕頭風了,太子聽側妃的話找你的茬,你不覺得,很怪嗎?那可是陛下花費十幾年心血培養的儲君,十二歲就做了太子,越活越過去,念念,你不覺得,這中間有問題嗎?你看,陛下也覺得有問題,他認為太子之所以行事古怪,根源在杜纖月這兒。我倒是認為,若要查杜纖月,得連同杜家一起查。」
她給楊念提了醒,翌日,上完早朝,楊念同盛帝說了這番話。
盛帝稀奇樂玖能有此等見解,當場應下。
「朕會派人查的。杜纖月那邊,還要樂玖多注意一些。」
「陛下放心。」
「楊念。」
盛帝坐回御座:「朕有三子,你來點評點評。」
楊念一個激靈,身板挺得直直的。
盛帝笑她膽子小:「你就放心大膽說,朕想聽聽你的真心話。」
偌大的御書房,僅剩下君臣二人,楊念吐出一口長氣,在盛帝邀請下入座:「陛下要臣如實說,臣只能說了。」
「快說,不要磨磨蹭蹭!」
「太子少有賢名,監國有功,備受臣民愛戴,有陛下年輕時的風采。但又比不得陛下。」
盛帝側耳傾聽,目光漸漸飄遠。
「一國儲君,子嗣干係重大,太子獨寵杜側妃,以至東宮無嫡長子,陛下嫡長孫,於情於理,都不該。這是其一。其二:臣與杜家無仇怨,一切皆因杜文鏡私德不修,杜家遷怒微臣,太子側妃怨惱微臣,長此以往,今日之杜家,則為明日之外戚,臣為大盛朝感到深切擔憂。」
「繼續。」
「微臣沒見過十七八歲的太子,但聽外人言,十六七歲的太子,頭腦至少比現在清醒。」
「是了,愛卿說的是,太子,簡直是被豬心蒙了心。」為一杜家,屢次招惹他欽定的鎮北大將軍,行事沒輕重。最可恨的還是那杜纖月!
「至於二皇子,三皇子……」
楊念含蓄道:「腹有錦繡之才,錯生帝王家。」
盛帝眉頭擰成「川」字:「也就是說,皇位只能是太子的,老二老三都不中用……」
楊念不好開口。
手心手背都是肉,直接對當爹的說你家兒子沒治國之才,再大度的人也會心塞的。
良久,盛帝輕輕一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太子……不瞞你說,朕在他身上花費的時間、心血,是所有孩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了的。他是朕的驕傲,也是朕最疼愛的兒子。」
「倘若太子不再受側妃影響,定能擔當起陛下交託的重任。」
「但願如此……」
盛帝眼裡閃著明明滅滅的光。
走出御書房,走在筆直冗長的宮道,風吹過楊念臉頰,吹得她一陣新涼。
太子若不中用,陛下連不堪大任的二皇子、三皇子都考慮在內,唯獨沒去想他比皇子還要優秀的女兒們。
大盛朝的公主,到了年齡就要出嫁,擇一駙馬,遠離朝政。唯一可圈可點的是,為支持男女平權的國策,宮中皇子皇女十八歲前都同堂進學。
學的是一樣的知識,教授他/她們的是一樣的老師。真比起來,靜寧公主比二皇子、三皇子好了不知幾萬重山。縱使和太子相比,也許和幾年前的太子比起來略遜一籌,但比今時漸漸昏聵的太子,也要好太多。
起碼,不惹楊念生氣。
楊念在考慮今後輔佐哪位的同時,女社,靜寧公主在教樂玖下棋。
杜側妃乃太子側妃,仗著太子沒有邊界的寵愛,一個月往外跑五六次已經夠多,再多,恐怕要惹來盛帝責罰。
是以這會陪在樂玖身邊的只有一位四公主。
少了杜纖月那張利嘴,四圍安安靜靜,樂玖還有點不適應。
棋局如戰場,觀棋品人,四公主這人也太沉得住氣了。
樂玖不耐煩學這些折磨腦子的事兒,她家裡有一個善於謀略的人就夠了。
她問:「杜側妃和太子怎麼認識的?」
靜寧很樂意和她談論這些:「是在杜老夫人壽辰宴上,杜老夫人曾經做過父皇的乳母,父皇給她三分薄面,當天便指了太子哥哥赴宴,宴會上,太子哥哥飲了酒,去園中里散酒氣,沒防備杜家的嫡長女撞進他懷裡。」
「所以就看對眼了?」
靜寧掩唇笑:「可不是?這一看,太子哥哥回去求了父皇,要杜家女做太子妃。可惜當時太子妃人選已定,杜家門第不夠,父皇又不好出爾反爾,斥了太子哥哥一頓。太子哥哥灰心喪氣,那是我第一次見他露出頹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