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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牆壁掛著等身高的鏡子,鏡面清晰,是爹爹送給她的十七歲生辰禮。
海外才有的好東西。
莫說長樂村,就是去到平安鎮也找不出第二家有這琉璃鏡的。
樂玖站在鏡面前細細觀賞,看著自己年輕的身體,看入迷。
她揉揉發紅的耳朵,須臾呆怔在那,腦海回想夢裡混亂的情景——
昏昏暗暗的夜晚,依稀能聽到遠處家人說笑的聲音,一隻手搭在她腰間,骨節分明,很有力量感,單手擒著樂玖那段小蠻腰,氣息灑在她耳畔。
那人在喊:「樂小娘子。」
樂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腿腳俱沒了力氣。
直到她的身子被人扭轉過來,溫潤的指節托起她下頜。
天邊月亮半隱半現,眼前是模模糊糊的影,能辨認得出身影纖長,也能依稀看見她背負弓箭,樂玖睜大眼睛,想看清她的臉。
然後……
影子籠罩而來。
覆蓋在她頭頂。
吻得熱烈。
等身鏡前的樂玖呼吸不住起伏,拍拍熱度不褪的臉,認真看那對筆直纖細的腿。
她對自己的身材相當滿意,再也不是幾年前看見阿娘就自慚形穢的時候。
凹凸有致,身姿妙曼。
她嘴裡嘟囔一聲,大抵是在埋怨某人只敢在夢裡親她,現實連個影子都瞧不見,氣鼓鼓地出了浴室,打開衣櫃換好衣服,出門吩咐下人為她送洗澡水來。
夏日炎熱,又發了那樣羞人的夢,她得好好洗洗。
當然也有不願與孫竹禮同桌進食的意思。
孫竹禮是她的大姐夫,也是隔壁縣的官,手握權勢,是個地地道道的衣冠禽獸。
難為她大姐姐眼瞎,盯著這麼一堆牛糞當寶。
她不指望爹娘為她出氣,內心只盼著孫竹禮早點離開。
省得污了她家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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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在飯桌前沒見著四妹,樂大娘子心下不快:「爹,娘,玖玖怎麼又沒來?」
昨兒個晚飯沒見著她人,今天又是如此。
她認定妹妹嫉妒她嫁得好,故意給她難堪。
也是奇怪,平素她說這話爹爹再是偏愛玖玖也會順口哄她兩句,今日一反常態地選擇沉默。
四四方方的紅木飯桌,稀稀落落地圍坐著人,孫大姐夫面上一派溫文爾雅,即便猜到二老許是聽到什麼風聲,仍然有恃無恐,熱情張羅:「岳父,岳母,吃啊。」
樂大娘子夫唱婦隨:「是呀,爹,娘,玖玖不來,咱們不等她了。這個小妮子,脾氣見長,我說她兩句她都要與我置氣……」
樂地主看了眼大女兒,悶聲道:「行了,吃罷。」
「……」
樂大娘子捏著筷子的手一緊,面上不好看。
孫竹禮偷偷在桌下拍拍她大腿,方才見她恢復常態。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如同嚼蠟。
回房,樂大娘子發了頓脾氣。
孫竹禮站在門外不聲不響看她,劍眉星目,背地裡不知靠著天生的好皮囊騙了多少小娘子。
「姑爺。」
下人才喊出聲,房裡的樂大娘子心口一跳,收斂怒容,連忙迎出來。見著她最最崇拜的夫君,她嗔道:「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
她拉著夫君的手入內,瞪了眼家裡的小丫鬟——約摸是怪她沒事往孫大人面前湊,恐有勾.引之嫌。
進了門,孫竹禮眉眼間的溫和頃刻散得乾淨:「四妹妹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和她關係最好嗎?」
樂大娘子嘴上叫屈:「她的心,我哪能淨猜透……她大了,阿娘都不敢說盡知她心裡的彎彎繞繞。」
她淺語低眸,亦是不多見的好顏色。
然而再好的顏色,整日裡賞玩,也失了趣味。
比不過正青春的小娘子。
樂玖在長樂村有「木頭美人」的稱號,可見村民們不待見她木頭般的性情,卻也不得不讚美她萬里挑一的好姿容。
同為姐妹,小的是木頭美人,大的勉強稱得上漂亮的醋罐罐,孫竹禮心思一動,摟住她腰,將其抵桌沿。
樂大娘子羞得整張臉都紅了,既羞臊又熱切地趴在茶桌,上半身貼在涼涼的桌面,是以沒法看到,她一心愛慕的男人,眼裡閃爍的骯髒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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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女兒女婿在房中白日宣.淫,樂地主打碎一套上好的茶器,氣得雙手哆嗦,眼角泛紅:「他這是在和誰示威呢?一個縣官,縣官就敢不將老丈人放在眼裡?他就不怕、就不怕我和他魚死網破?!」
欺負誰都行,娶了他大女,又來垂涎他的玖玖,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樂夫人沒了轍,愁眉不展地坐到窗邊:「當務之急,是看好他人,別讓他欺負玖玖。」
樂鎮東年輕時也是敢出海用命掙前程的人,沒道理老了老了,甘心被大女婿騎在頭上,他拳頭攥緊,想破了腦袋想不出該怎麼整治當官的孫竹禮。
大女兒鬼迷心竅地迷戀這人,他是想要兩人和離,最好孫竹禮離他家女兒遠遠的,再也不要見面。
可事不遂人願,那狗男人在哄女人一事上,做得倒是好。
翁婿「相安無事」地在同一個屋檐下過了三天。
三天後,孫竹禮要回隔壁縣。
樂玖一個面也沒露。
引來村里人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