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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找死麼?
找死也別拖累他們。
杜長子和杜二哥的看法相同,杜三、四、五純粹看不慣杜六招是惹非的勁頭。
杜三嗤之以鼻:「大哥的話,是個有心眼的就明白了,偏偏咱們這六弟,缺心眼子,被女人打了還要弄得人盡皆知,你在家鬧,大姐就在東宮不吃不喝,到頭來苦的是誰?」
杜四恨不得一腳踩死沒腦子的弟弟,忍不住翻了道白眼:「你可收收罷,別再鬧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了?」杜老夫人一出聲,沒人敢說話了。
杜五攥緊拳頭,想在六弟臉上來一拳——怪不得杜文鏡去了長樂村挨打呢,他這當哥哥的也想揍他。
祖母老糊塗,不知道鎮北大將軍不是好惹的。大將軍帝眷正隆,家裡出了個太子側妃,還真以為陛下下旨「請」人回京是要給杜家一個交代?
等楊念人回來,這交代說不定是誰給誰呢。
他恨得牙痒痒,擔心杜六一人拖累一家。
被哥哥們你一言我一語擠兌,杜文鏡眼裡噙淚,乖乖窩在祖母懷裡,仿佛受驚的小獸。一個大男人,做如此情態,更引得幾位哥哥不喜。
杜夫人擦乾淚,本著一家子和和氣氣的心,輕聲道:「都少說幾句罷,別惹你們祖母傷心。」
杜家幾房得了沒趣,各個沉默寡言。
他們偃旗息鼓不再炮轟杜文鏡,杜文鏡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揪著祖母衣角,慘白著臉:「她楊念又算什麼東西?等太子姐夫做了——」
「夠了!住口!」
杜霰及時趕到呵斥了小兒子。
即便他心裡也是這般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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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半空縈繞龍涎香的氣味,盛帝身著白金長袍,手裡捏著杆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大總管侍候在他身側,不敢打擾。
一幅畫畫成,男人擱筆,宮人捧著銅盆伺候陛下淨手。
周圍一片安靜。
「她到哪兒了?」
「算算日程,約摸剛收到聖旨……」
盛帝皺眉:「這麼慢?」
大總管笑道:「是陛下想大將軍了。」
「武能安.邦的大將軍,朕豈有不想之理?」
國有能臣,便是為帝者的功碑。杜家小子不識好歹,卻也幫了他的大忙。
「杜家怎麼樣了?」
「鬧著呢。有杜老夫人溺愛,六公子火氣還沒消下去。」
盛帝笑了笑,問:「太子那邊?」
「也鬧著呢。」大總管聲音低下來:「杜側妃一心要為幼弟討回公道,太子……正難做著呢。」
「那就讓他難!」
大總管心裡一沉,背拱著,不敢看上位者的臉色。
陛下有三子七女,獨獨愛重先皇后生的大皇子,大皇子十二歲被冊封為太子,學的是王道,行的是儲君之權,一直以來都沒出大的過錯。監國的那三年更是。朝中上下齊心,陛下回來,平平穩穩接手,君臣父子,其中的那個度,太子拿捏的很好。
可一碰上杜側妃,事就不好了。
像換了個人。
這回也是。
杜側妃要為幼弟出口惡氣,竟然用絕食逼迫太子做選擇。
無奈,太子求到陛下面前。
陛下大發雷霆,當著太子的面怒斥楊念跋扈。
可他斥的是楊大將軍嗎?
不是。
大總管心想:陛下斥責的分明是為兒女情長左右、看不清局勢的太子。
太子若當真信了「陛下在斥責楊大將軍」,那就糟了。
以他跟隨陛下幾十年的經驗來看,這是陛下對太子的考驗。
誰也沒法插手。
只看太子能不能醒悟。
盛帝壓下心底對兒媳婦的厭惡,轉瞬雨過天晴:「靜寧在做什麼?
「四公主,應該……在御花園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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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晴朗,御花園,靜寧公主同宮婢們玩蹴鞠。
大盛朝二十年前為求國力發展,盛帝率先主張男女平權,此一國策的頒布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反對者無數,菜市口經常血流成河。
帝王的屠刀殺得世家膽寒,也殺得朝堂再沒反對的聲音,靜寧公主便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降生。
正如宮人們時常嘴裡念叨的,四公主端莊嫻雅,容貌傾城,然而端莊嫻雅的四公主也會在無聊的晌午,拉著宮女們盡情揮灑熱汗。
「公主,這邊!這邊!」
陽光下,少女運力一踢,皮鞠射門。
「公主好厲害!」
讚揚聲起。
靜寧胸脯劇烈起伏,臉上洋溢燦笑。
大宮女連忙為主子遞來帕子,為她擦拭額角汗水。
太子在不遠處站了有一會兒。
東宮吵鬧,來到御花園看到四妹妹,太子面上的憂愁散去兩分。
身為皇家嫡長子,他有很多弟弟妹妹,但要說最寵愛的,還是淑妃娘娘所生的靜寧。
他走上前,宮人見了他急忙行禮,靜寧揚起臉來,欣喜道:「太子哥哥!」
「你又在玩,看累得。」
「不累!舒服!」
盡了興,過了那個玩癮,四公主又成了人口稱讚的嫻雅淑柔的皇室明珠。
太子看著更滿意了,寒暄幾句,點點頭,轉身離去。
他生來尊貴,十二歲為儲君,儘管在他看來已經夠得上平易近人、愛護弟、妹,但也只是在他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