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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便如同泡沫般碎成了渣,其中隱藏著的魔神氣息便也暴露無遺,在紫黑色的夢魘之力深處,是已經幾乎被腐蝕殆盡的禁制。
摩拉克斯皺著眉,將青歲放在樹下,讓伐難看護一下,反手一槍在半空劃了一個圓圈,徑直拍入紫煙中,魔神的力量對沖之下,本來搖搖欲墜的結界瞬間粉碎。
隱在暗處的格拉西亞和收起岩槍的摩拉克斯同時心下一松。
「吼——」驚雷一般的龍吟仿佛自天空炸裂而出,整座天遒山都震動起來,飛鳥走獸紛紛奔走呼號而逃。
大地皸裂,山林傾塌,溪水橫流,山脊真的成為了脊背,絢麗的金甲與麟刺勾勒出大地山脈的起伏的弧度,龐大到覆蓋周邊百餘里的龐大身軀還在緩緩拔高,一雙厚重的龍角仿佛承天之柱,仰頭一聲長嘯,威嚴的龍吟激盪層雲。
天遒山附近的居民駭然的跌倒在地,厚重的黑雲浮著金光載起一座高山,不管是被開採還是依然深埋地底的礦石都微微亮起,像是在回應著什麼。
大量迸濺的山石滾落而下,瘋狂的動物和魔獸們不管不顧的奔跑、噬咬、撕裂、以頭搶地來緩解被壓迫的恐慌。
然而一層淡淡的金光擋在人們面前,繁複而華貴的花紋流轉,無比熟悉的圖騰讓無數人都忍不住哭了出來。
「帝君!」
「是帝君來了!」
「帝君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帝君在保護我們!」
同時,瘋狂破壞的動物們身上也浮現出輕柔的白光,瞬間安靜了下來。受傷的人們和受驚的孩童身上也被溫暖的白光籠罩,猝不及防被壓斷腿的人呆滯的看著自己的腿慢慢長好,嚇的大哭的孩童被安心的感覺籠罩抱著母親沉沉睡去。
貧瘠的土地上,潔白的四照花破土而出,倒塌的樹木重新站立,破碎的花草重新煥發生機,藏匿各處的夢魘被一絲不留的清除乾淨。
乘溪捂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右腿,看著那纖弱而堅韌的四照花流淚滿面,幾乎哽咽不能語:
「……扶明、是扶明少君……是少君啊!祂真的回來了!」
周圍人紛紛驚訝,實際上在青歲回來的第一時間摩拉克斯就公布了消息。
只不過青歲極少出現在人前,人們只知道他是摩拉克斯的摯友、家人,是一同建立部族的神明,大多數人都會在重要的日子前去祭拜這兩位神明,他們感謝他,卻不了解他,真正十分信仰這位扶明少君的人其實並不多。
甚至連這位神明究竟有什麼能力都是眾說紛紜,現今流傳最廣的一條關於扶明少君的傳說是祂喜歡美食,尤其是蛇羹,這個傳言還是依賴於乘二樂的大力宣傳和推廣。
但是大多數人還是會下意識忽略這位神明,在很多人眼裡,扶明少君的存在感比常常出現的留雲赤昀甚至是各位夜叉將軍更低,就比如摩拉克斯當初給部族定的名字是「岩光」,但是人們叫的最多的卻是「岩神部族」這個稱號,就連周圍的其他魔神也都以是「岩神部族」來稱呼的,唯一一個深入人心的大概就是岩光歷了。
但是少不代表沒有,比如乘溪一家全都是扶明少君的虔誠信徒。
從小乘溪就會聽家人說扶明少君的故事,那是一位和帝君一樣心善的神,祂救下了她的先祖,還會親自體察人間的苦楚,勸誡人們珍惜生命,不要妄言生死。
乘溪對此深信不疑,還努力的給別人也宣揚,只不過很少有人在意或相信,她覺得憤憤不平,連帝君都認可扶明少君的存在,每年都會親自去長樂崖代替少君回應祈願,但是很多人卻對此不以為意。
而現在,當四照花盛開在眼前的那一刻,那些和流言蜚語的對抗,那些固執的話語都有了意義。
乘溪又哭又笑的坐在地上,看著這有如神跡的一幕,金光與白芒一齊綻放在人們的面前,曾並肩留下傳說的兩位神明終於又再次重聚。
青歲坐在樹下,掌心燈盞清亮,目光卻追隨著半空中摩拉克斯的背影。
發如明月流霜暗藏流轉的碎金,澄澈的眼眸中是神與龍的倒影,後面是群山與層雲,以刃為筆,在黑暗中刻下一道光,契約的文字流淌在地脈孕育的生靈心間。
山川為證,天地同鑒,點睛之恩,永生不忘。是時光與磨損都不會損傷分毫的友誼起點。
一瞬間,時空仿佛重疊。
「若陀……」
看著封印下的龐然大物朝他露出無盡的殺意,青歲下意識後退一步,指尖不住的發抖,想要尋找那個總是站在他旁邊的身影,卻只看到了狼狽的撐著劍站起身的空,和執劍擋在他身前目光兇狠的熒。
仿佛能摧毀一切的滾燙岩漿伴隨著從天而降的萬千岩石瘋狂朝他砸落下來。
似乎極度驚嚇之下能夠激發出更大的潛力一般,奪目的白練宛如璀璨銀河將無盡玄岩盡數接下,手腕上交織的金色岩印緩緩浮現而出。
在岩印完整浮現的那一瞬間,青歲的心中驟然一空,他看見了空和熒睜大的雙眼還有若陀戛然而止的動作,然而他卻只是捂住自己的心口跪倒在地。
透明的液體砸落到滾燙的地面,一瞬間就消失殆盡。
神的心臟只是裝飾品,可是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發生了什麼?
菱形的岩印熠熠生輝,化作一個小小的星辰撞入若陀還殘存著瘋狂的雙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