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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此刻,作為一段對話的記錄載體,錄音帶里展現的信息量仍只是冰山一角。
背地裡的一切,依然隱藏在海面之下。
唐沢裕幫了宮野明美——但又並沒有幫,只是用他所否定的、「他」的存在,過去遺留下來的東西來借花獻佛。
一年之前的六年前,換算到今天就是七年,七年之前的特大案件,柯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雙子樓十億日元勒索案。
況且,宮野明美最後還是死了。
在這之中又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提供幫助的那個人……從中作梗?
柯南本意不想惡意揣測,可現實的確容不得他不這麼想。
唐沢裕說話的語調很奇怪,像是在極力壓抑怒氣,可他又為什麼會極力抗拒、否認過去的自己,甚至對暱稱都如此反應巨大?
已知他成為蘇格蘭的時間不明,那麼,結合三位蘇格蘭的時間輪替,柯南腦中浮現出一個猜測。
他是在不早於五年前,也就是諸伏景光的死亡之後,才背棄過去的自我,正式成為組織的一員的。
至少在七年前,雙子樓十億日元綁架案發生的時候,他還能為宮野明美準備一個假身份。
……
可能的假設太多,柯南的猜測只是他自認為最接近真相的那一種。
事實上,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作為外人的柯南不得而知,他只是在聽到「恨」字的一瞬間,陡然想起了那段錄音,並下意識在兩者之間建立了某種可能的關聯性。
耳機中,朗姆的話還在繼續。
剛才的對話中,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豎起一個靶子,把唐沢裕拉到自己的同一陣營。
而這個靶子,毫無疑問,就是他最為忌憚的組織boss。
所以朗姆先拋出了一個信息:「他已經知道了。」補全的話,就是「boss已經知道了松田陣平幫助叛逃的事」。
結果唐沢裕油鹽不進。發現這點,他立刻轉變了自己的談判策略。
先前他的話術是,「即使你我間互相撞上,只要誰也不說,這件事就未必發生過。」背地裡的含義是,我把人還你,你對我的事既往不咎,所有資料一併銷毀。但在贖回松田陣平這件事上,唐沢裕表現出驚人的冷漠——或者是一種談判策略,柯南不確定。
因此朗姆話鋒一轉,選擇了直接告訴實情,相當於「你的人幫助叛逃被boss發現了,下一步,就是他懷疑你有異心。」
一路下來,朗姆的意圖昭然若揭:
他不僅要銷毀把柄,還要把有他把柄的人一起拖下水,和他一起去……對付boss!
他在威逼利誘唐沢裕,所以接下來才要打感情牌。你難道不恨他嗎?他要勾動的,是對方隱藏最深的情感,情感上頭的人最不理智。
柯南暗地裡捏了把汗。
這副做派,簡直像逼到絕境的老狐狸仰臉求和。他會因你放過他而一筆勾銷嗎?根本不會,只會把舊帳記在心裡,等到放鬆警惕的時候狠狠地反咬一口。
隔著漫長的距離,柯南甚至想提醒唐沢裕,隨後才意識到立場對調,自己根本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甚至對他而言,唐沢裕與朗姆合作才是最有利的。
朗姆和……蘇格蘭的外貌特徵,這些全都是已知信息,相對的,他們卻對這位神龍不見收尾的組織boss一無所知。
所以,讓這個臨時的同盟扳倒組織boss上位,再由他們黃雀在後、一網打盡,才是斟酌利弊的最優選擇。
柯南轉過這些念頭只在一瞬,現實的時間仍在流逝。聞言唐沢裕笑了一聲,態度不附和也不反對,朗姆的精神頓時一振。
見他開始一二三地畫大餅,唐沢裕就道:「說說吧。」
「想扳倒他,你能有什麼計劃?」
「首先是伏殺。」朗姆語速飛快,「參與的人要多,越多越好!最好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
唐沢裕說:「你又不知道他的本體在哪。殺了一個又怎樣?他不是還能復活。」
「他復活了,誰知道?」朗姆忽然隱秘地反問一句。
陡然領悟了他的意思,唐沢裕話音難得一頓。
遙遠的風聲剎那悽厲,堆疊的雲層滾過雷響,要下雨了。
片刻後唐沢裕才道:「其他人可不是省油的燈。那些和你有相同心思的人呢,你怎麼爭?」
這場有商有量的篡位大戲中突然混進了一個雜音,那是自遠而近的引擎轟鳴。
於息睜悝!
柯南原本以為是直升機,還舉起望遠鏡朝摩天輪頂望了望,可是天際空空蕩蕩;隨後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那聲音並非來自耳機,而是就響在自己身旁!
柯南倏然回頭,他還藏在灌木與圍欄的陰影里,沒有人看見他。來的是一輛黑車,它就從柯南的身後經過,到距離他不到兩米的位置,停下了。
車門被拉開一條縫,卻並沒有人下來。
……柯南整個人幾乎僵住,發現自己劫後餘生,才在灌木後鬆了口氣。隨後他心臟又高高吊起——黑車的到來使他無暇他顧,現在為止,已經聽漏了一段內容。
唐沢裕與朗姆已經聊到篡位後如何維穩的話題上,朗姆說:「我為什麼要爭?現在敢爭的又有幾個?代號成員一分為二,我一批,琴酒一批,能和我競爭的無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