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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衣在自己接觸的時候一顫。大概琴酒也沒料想到他的動作,唐沢裕慢慢走過去,忽然雙手環過腰,抱緊了他。
——時間在那一刻拉得極長。
漫天塵埃沉落,這大概是全世界走得最慢的一秒鐘。唐沢裕的感知好像不是很靈敏了,因為過了很久,琴酒才抬手回抱住他。
他能感受到喉結的滑動,用力的,近乎嘆息,又好像在死死忍耐什麼。
唐沢裕半張臉埋在頸窩裡,聲音也因此有些悶悶,他說:「你好熟練。」
其實根本是倒打一耙。身下的胸膛顫了顫,他卻以此作為某種耀武揚威的證據,張牙舞爪地興師問罪:
「是不是不是第一次了?」
一隻手在他後頸上按了按。
有那麼一瞬間唐沢裕覺得,他似乎想讓自己更緊地埋在裡面,揉進骨血,直到誰也帶不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銀髮男人的綠眸呈現一種近乎濃稠的深黑色,他連指節都泛起白,呼吸不動聲色地粗重少許,才慢慢按捺下某些雜糅著惡意的想法。
然後頭頂上方,大提琴一樣的嗓音嘆息著說:「是。」
那隻手移上來,輕輕捋了捋他散落的黑髮。
「上一次沒接到。」
頓了頓,琴酒又說:「這次我在。」
第185章 正義逆反(2)
漫天像是有虛幻的光芒沉降,時間被揉圓搓扁,成為某種可觸碰的柔軟晶體。
觸覺感知的並不准,唐沢裕像被整個人裹在黑風衣里,鋪天蓋地的都是硝煙氣。
他雖然強詞奪理地控訴琴酒的熟練度,其實自己的心裡也沒底。直到在懷抱中,忽然意識到一個猜測。
琴酒是不是也在觀察著他的反應?
唐沢裕在懷抱中走神琢磨了一下這句話,越想越覺得猜測沒錯。
上次和這一次,說的應該是他的反覆失憶,唐沢裕還記得信的內容,入目一開頭就是:【長話短說,這並不是你的第一次失憶。
【……我為此準備了很多。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也會是最後一次。和之前的經歷不一樣,該做的我都已經替你完成好了,不需要再去殫精竭慮地想什麼。
無憂無慮地享受這段時光吧。
……】
他被信件的第一句誤導了,以為琴酒的經驗豐富,事實很可能並非如此。琴酒是在根據反應來猜測他的想法,就像剛醒來時,門邊遞來的那杯水。
男人一開始的話很少,一直等待著他的動作。直到唐沢裕開口提問,才據此猜出了他所知的信息量。
真謹慎。
還有點不令人討厭的步步為營。
他在信件寫的是無憂無慮,可一個失憶的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去想?所以這句話真到執行起來破綻百出,最大的問題就在當下。
唐沢裕琢磨完,才覺得擁抱的時間有點長了,另一個人卻絲毫沒有什麼放手的跡象。
薄薄的體溫隔著衣料染過來,船艙里很安靜。
唐沢裕想要放開,強行掙脫卻又尷尬,一時半會找不到好的理由。淡淡的硝煙氣飄在鼻端,在他回過神前,已經下意識一個噴嚏。
他趁機推琴酒:「你去把衣服換掉,熏到我了。」
第一下沒推動,直到第二下,抱著自己的人才有了動作。
他的手很慢地從背部滑下來,到了腰椎卻又不動了,耳邊的嗓音低低道:「怕嗎?」
怕什麼?
唐沢裕一時間莫名其妙。
琴酒不知想到什麼,哼笑一聲,最後還是順著他的力道走過去。和披上的姿態一樣,銀髮男人脫下風衣的動作也同樣乾淨利落,唐沢裕退了兩步在旁邊,緊接著就看到他開始解襯衫。
唐沢裕的眼睛頓時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其實那只是一個背影,銀髮擋住了多數細節,可他還是能順著手肘抬起的曲線,想到指尖是如何往下……他先理不直氣不壯地看了一會,隨即將目光轉向地板,盯了兩秒鐘腳尖後,心中又有些不忿。
反正脫的人不是他,又沒讓自己避開,憑什麼他要那麼自覺地轉頭啊?
想到這裡,唐沢裕問心無愧地看回去,琴酒卻已經換好了另一件黑色線衫。
他頓時有了點微妙的失落。
換好衣服的琴酒又去開了門,一輛餐車從門外進來,唐沢裕才發現自己餓了。琴酒對他比自己了解,他從醒來後就喝了水,先問東問西,隨後又開始翻箱倒櫃。
高度專注的警惕心和微妙的心虛混雜,急速消耗著他的體力,他的胃的確空了。
舷窗外的海面,太陽已經落到了接近地平線的位置,一片輝煌的澄金色。
唐沢裕跟在餐車後面:「不是在海上嗎?我想吃海鮮。」
琴酒說:「沒有。」
?
他斬釘截鐵的樣子有點眼熟。沒有失憶前,這人一定也這麼拒絕過自己。
唐沢裕不追餐車了,改盯著他的臉看,片刻後琴酒改口:「有海鮮粥。」
他把餐車停在床邊,掀開鐵蓋,先舀起一小勺,試了一口。這段時間,唐沢裕蹭坐在他腿邊,然後就被猝不及防地抱過去。
琴酒一隻手撈起他,舀粥的手還端得很穩,他先不緊不慢地吹涼了,才遞到唐沢裕嘴角,碰了碰。
唐沢裕向後仰頭:「……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