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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谷帝二隻安裝了一個炸彈,因為他也只有一個目的,炸毀環狀線橋樑這個他並不完美的作品。
雖然數量不夠,但也足以將一趟電車炸上天了。
朗姆不介意幫他一把。
他的手裡正握著炸彈唯一的遙控器,電車一經過環狀線橋樑,朗姆就會立刻引爆炸彈。
雖然不清楚蘇格蘭在哪節車廂,不過這無關緊痛癢,爆炸掀起的衝擊波,足以讓整班列車脫軌墜河!
「你就和你那引以為傲的藝術一起上天去吧……」他唇邊緩緩勾起一縷志得意滿的笑。
至於還在車上的波本,他又不是朗姆的下屬,自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何況,就算有下屬在同一趟列車上,難道朗姆就會投鼠忌器嗎?為上司分憂,這應當是他們的榮耀才對。
距離這趟電車抵達還有幾個站點,朗姆耐心地等待著。
循著曲折的鐵軌,只見車尾極近的距離上,飛著一輛媒體搶新聞的直升機,朗姆頗為自得地想:就當送一條大新聞給你們了。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狗屎運啊。
——距夕陽西下三十五分鐘,列車停靠在南杯戶大橋站還有十四分鐘。
「所以唐沢警部,」工藤新一緩緩道,「……他也是朗姆想要除掉的目標,是不是?」
「我怎麼知道這些大人物的想法呢?」森谷帝二嘴角一抽。
工藤新一沒理會他的太極,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整理思緒。
他在狹小的審訊室原地踱步:
「你想炸死唐沢裕,卻只能讓電車停靠在南杯戶大橋站,因為車身的長度是兩百米,站台與車頭接軌,車尾的位置剛好在環狀線……」
工藤新一話音一卡,陡然明白過來。
「XX之X」,代表的意思其實是「鐵軌之上」!
炸彈的原理其實這麼簡單,為什麼他之前沒有想到?
「暫停列車的靠站計劃,不要停在南杯戶大橋站,繼續往前開!」工藤新一匆匆走出審訊室,馬不停蹄地對目暮警部道,「至於鐵道調度總站,讓那邊轉換道岔,所有電車一律變軌,駛離東都環狀線之後再減速。」
——炸彈上安裝有感光裝置,一旦陷入黑暗十三秒就會立刻爆炸,下次接收到光線才會讓倒計時重新開始。
環狀線電車的車身長度在兩百米左右,所以行駛時速才需要超過六十公里!
東都鐵道總指揮室立刻傳下安排,第一個駛下環狀線的是回聲號,它會從新宿站轉入小田急線。
鐵軌的轍叉心軌轉向小田急方向,回聲號飛馳而過,車輪的轟隆聲中,列車員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緩緩降低車速:
「70km/h……65、63,60km/h……59、56、54!」
總指揮室瞬間堆滿了歡呼與慶賀,白紙與外套扔向高空,提心弔膽了一個下午職工們相互擊掌擁抱。
運行部長的臉上也堆滿笑意,他躊躇滿志地指揮道:「現在還不要急著慶祝,還有足足十九趟列車在環狀線上!下一列,希望號……」
聽到指揮室里傳來的喜報,工藤新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懸浮了一個下午的心終於落地。
與此同時,臉上笑意加深的,還有另一個人。
朗姆的嘴角難以自遏地高高翹起,目不轉睛地盯著無知無覺駛來的電車。
暫時失敗又如何?他正站在全東京最高的觀景台上,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賞到列車脫軌的美景,那是蘇格蘭的血肉綻放出的,今天下午最美的煙花!
八個、七個……還有五個站點,電車就要駛過環狀線橋樑了!
——距夕陽西下三十二分鐘,列車停靠在南杯戶大橋站還有十一分鐘。
窗邊的日光在推移中由金轉橙,唐沢裕在沉落的夕陽里睜開眼。
他還在空無一人的列車車尾,耳畔的73無力道:【……讀取記憶,關鍵詞:[犧牲]。】
「太晚了,」唐沢裕說,「我都已經回來了。」
他低頭看向右手,那裡的食指與中指間本來夾著一根煙,在他閉眼的時間裡,這根煙居然自己點燃了,燃燒的白霧裊裊升起。
他被燒到手指的菸頭燙了一下,反手將它碾滅在桌子上。
直升機機翼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後幾乎就懸在頭頂,唐沢裕的回溯狀態,就是被這個聲音給硬生生吵醒的。
走過無數遍焦土,他對此自然十分耳熟。
唐沢裕往上看了一眼,難以置信地喃喃一句:「不會吧……」
電車頂部設有方便檢修人員上下的推拉式天窗,只是以他的身高,要夠到還有一段距離。
唐沢裕立刻從座位起身,左找右找,終於在車尾翻出了一個清潔工的空水桶。他將它墊在腳下,伸手推開天窗。
機翼旋轉的聲音剎那間響徹耳畔,轟隆隆的引擎聲中,他幾乎能聽見空氣被切開的聲響。巨大的機械遮蔽陽光,將黑影鋪天蓋地投落在他身上,夕陽將天空照成了一片金紅的海。
直升機近在眼前,深黑的機身像海中肆意遨遊的的黑鯨。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映照在唐沢裕的側臉,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擴大了,起伏不定的光芒里,他看見艙門處的墨綠眼眸,晚風吹起他銀色的長髮與黑色大衣的衣擺。
——天際飄飛的流雲靜止,車頂的長風在那一秒浩浩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