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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直的電子音回答他:「有應急預案。」
「郵輪被選中作為結束的舞台就是有準備的,救生艇準備的數量足夠多,不過也可能存在傷亡,」系統說,「意外難以預測,我們只能儘量將死亡人數控制到最小。」
柯南環顧的視線沒看到郵輪也沒看到海。光柱外一無所有,寬廣的空間平等地沉默在黑暗裡。
系統說完又頓了頓,伸手從嘴邊摘下菸斗:「……但不用擔心。」
「失敗的預演會倒轉。時間回溯,一切都不會真實發生。」
柯南沒理解他的意思。
「時間緊迫,我只能解釋重點……」偵探歪了歪頭,顯出極其人性化的思考動作,「『劇情』在脫軌。」
「你也能感覺到吧?就像一列一直按部就班的火車,突然在某天衝出軌道。我們要回到脫軌之前,至於脫軌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你得去自己找。」
他的確解釋了所謂重點——但系統理解的重點,是之後要做的事。
柯南有些哭笑不得。所謂時間倒轉,這個前提根本就不存在啊?
「難道你的意思是,我還會回到幾天前嗎?」
那這完全是玄幻小說了,甚至不屬於科幻範疇。
柯南自己當然是不相信的,但他的不信又沒有那麼堅定。如果他一直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論偵探,也不會去理睬最初出現的那些彈幕。
因此雖然荒謬,他也順著對方的話思考了一下:
「在你的定義里,什麼是『脫軌』,什麼叫『按部就班』?」
這麼提問時,柯南的心裡也浮現一個答案。
就是那樁謀殺案。
那時他毫無頭緒,所有思路被一一驗證又推翻。如果沒有彈幕在眼前給出兇手,那他大概率會一無所有地等到晚上,直到少年偵探團發起閒聊,才在交換的經歷中找到線索。
謀殺一樣能宣告偵破,而另外三人也不會因為擅自跟蹤Sauza而失蹤。
「……是因為我和,他們嗎?」
「不僅如此,」系統又深吸一口菸斗,「受到影響的還有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本不會去底艙,她已經決定好不與他再見面了,是焦急的毛利蘭改變了她的主意。
毛利蘭和園子在客房的門口遇見她,貝爾摩德決定提供幫助,才會在深夜的那個時點見他最後一面。
光柱外的黑暗突然浮現出一幅場景,柯南立刻扭頭:是愁眉不展的毛利蘭。她在門前與金髮的女人攀談兩句,後者露出了一個微笑。
「烏丸蓮耶靠她拿到了引爆器,這是他敢魚死網破的本錢,他惜命又不惜命。」
「毫無收益的事他不會做,比如白白赴死;如果沒有炸彈這個籌碼,他還會耐心地蟄伏下去。而他之所以能拿到起爆器,歸根結底還在於那樁謀殺案的連鎖反應……你所選擇的破案方式是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若非如此,你會在明天傍晚準時抵達中央宴會廳,之後再前往底艙。」系統說,「這是一條單行的路,路的盡頭還是烏丸蓮耶,可那時他已經無法行動,更不會說這麼多話。」
「……」
過量的信息鋪天蓋地而來,柯南幾乎被砸懵了。他在原地愣愣地注視著偵探扮相的系統,忽然捕捉到一個漏洞。
「你為什麼說,烏丸蓮耶現在還能行動,明天以後就不行了?」
「因為處決他的人沒有到。」系統簡短地解釋道。
他看起來似乎只想解釋這一句,但柯南的目光半信半疑。見狀男人又嘆了一口氣:除了開口的電子音,他看起來就與真人無異。
柯南的目光突然一滯,一瞬間系統抬手,周圍的景象忽然變成了那艘郵輪。
時間是靜止的,景象凝固在爆炸開始前的那一瞬。柯南的視角隨他抬手的動作往上升,像攝像機拉遠距離,很快他來到半空中,整艘巍峨的鋼鐵巨輪映入眼底——
頂部的羅經甲板,一架直升機正降落在停機坪上。
旋轉的機翼捲起強風,艙門打開,兩名女性正從裡面走下來。
海上的郵輪並不穩,起伏的風浪磕絆著她們的腳步,左側的女人抱著旁邊的腰,茶色的髮絲被狂風揚起來。
柯南的眼睛霎時間瞪大了。
「哀?」
被另一個人護在臂彎里的是灰原,她纖細高挑,是十七八歲的本貌模樣。電子音在他耳邊說:「這個時候,你最好叫她宮野志保。」
另一個人柯南也並非全無印象。她身著白大褂,披肩的金髮在風中飄舞,柯南上一次見她還很年輕,女人的微笑被凝固在相片裡,那是白鳩製藥頂層的院長辦公室,皮斯科與宮野夫婦的合影。二十多年的歲月過去,宮野艾蓮娜已經不再是少女,可時光無損於她的美麗,反而又增添了一抹履歷所帶來的厚重。
「……這是他救下的第一個人,逆轉時光,從二十多年前帶回的命,」系統說話間頓了頓,「整個棋局的第一步。」
見柯南還在發愣,他又一揮手,收回景象。
「只是現在,連鎖反應傾塌了。」
「你還不明白嗎?現實就是漫畫,烏丸蓮耶提前出現在你面前的那一刻,所有的劇本就失敗了——但劇本應該是完美的。」
「他幾乎考慮到了所有的一切,變量、意外,包括必要的犧牲者,但他不可能想到一點,那就是你,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