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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哀一愣。
因奔跑而輕微缺氧的大腦,還沒有完全理解眼前的情況。她只以為是感應門沒反應過來,便後退幾步,重新向前走去。
仍然沒有響動。……眼前的牆壁嚴絲合縫,就同周圍的走廊那般堅不可摧。
視野中無意識泛起黑,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地圖。奔跑的方向沒有出錯,那麼,唯一的解釋便只剩下——
來時的路走不通了。
灰原哀心底為這一變化而微微發冷,再抬頭時,她看到了右側門縫旁的紅點。
這是所有門邊都有的閃爍燈,因為光點一直是綠色,久而久之灰原哀也將它當成了感應門的一部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光點的顏色是會變化的……綠色時自己暢通無阻,紅色卻寸步難行。
可為什麼會這樣?感應燈為什麼突然由綠轉紅?
灰原哀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疏忽。她怎麼能忘了這個呢?身份識別的門禁系統,以前她的實驗室門口就是,除了自己誰都進不來,巡視的高層來了也得等她把研究做完。這是組織下轄的所有基地的標配,江戶川不知道,可她為什麼偏偏也疏忽了!
他們壓根不可能有研究所的通行權限。
被感應門攔下是常態,能在走廊上暢通無阻,這才是真正的異常!
灰原哀條件反射地一顫,心底升起的寒意卻並未就此散去,反而順四肢百骸不斷蔓延。
安靜的雪白走廊,在她眼裡一瞬間變成了大張著口的巨獸。白色的天花板是上顎,金屬的牆壁是口腔,無知的獵物已自投羅網,可它卻偏要不疾不徐地慢慢逗弄,藉以欣賞他們無頭蒼蠅般逃亡的醜態。
天花板散落著漫流的光線,並沒有什麼異常的顏色,灰原哀卻下意識往那裡看去。
隱蔽的視線死角處,一定有監視著一切的攝像頭。她就是知道。
……都是她的錯。
她連累了所有人,是她不該被柯南的糖衣炮彈沖昏頭腦,早在意識到身份泄露的那一刻,她就該自我了斷才對!
研究所依然一片純白,走廊安靜無聲,站在原地,她卻鮮明地產生了一種近乎溺亡般切身的痛苦。所有自我責備的混亂思緒中,只有一個想法格外清晰。
如果可以的話,至少她要讓柯南出去。
灰原哀伸向徽章,在她心中,縱貫一切的只有這個念頭,右手卻控制不住地不停顫抖。指尖在口袋中連續幾次與徽章擦肩而過,最後一下她終於扣住了塑料的外殼,向外抽出的動作卻在中途徹底停住。
就在她身旁,平整的牆壁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金屬的滑門不僅在走廊盡頭,房間的門口也是,她的位置正在入口,那一下防不勝防,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直直暴露在門內透來的光線中!
腳步的聲音,從未如此清晰地回放在腦海,灰原哀整個人完全僵住,她甚至不敢回頭。
餘光的角落裡,白大褂下擺輕輕掃過。
深色的皮鞋停在面前,往上則是蓄著短短胡茬的下頷,黑色短髮的男人有一雙藍色的貓眼,諸伏景光從房間出來,以一種平和的姿態,靜靜站定在灰原哀面前。
*
此時此刻,地下的一切正在緊鑼密鼓地如期上映,而對於地上的帝丹小學一行人而言,這只是一場風和日麗的旅行。
「……真奇怪。柯南去哪裡了?」
「還有小哀,這裡也沒有找到。」
步美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體檢的項目需要排隊,自然也有完成的先後之分。速度快的孩子,就會被護士領到會議室先行等待,可等步美與光彥、元太三人來到這裡時,卻沒有看見想像中的人影。
「柯南嗎?他剛剛還在的,替他和灰原同學申請了病假。」小林澄子說。
光彥問:「那體檢完成後呢,老師,請問您有沒有再看到他?」
小林澄子搖搖頭:「那就沒有了。不過,如果不在會議室的話,為什麼不試著去衛生間找找看呢?我猜他正在那裡。」
順著班主任的建議,三人來到了走廊盡頭。
光彥與元太去檢查男廁所,步美一個人小心地掀開捲簾。這裡的位置已經很偏僻了,一路過來空無一人,衛生間內部也同樣如此。隔間的薄門安安靜靜地關閉著,好像在後面藏著什麼。
不知為何,步美莫名地有些害怕。
像一隻小動物踏入了未知的領域,她猶豫不決地停在門口,只敢用最小的音量喊了一聲:「哀?」
回答她的卻並不是灰原哀的聲線,而是一個高亢而急切的女聲。
某扇隔間的後面,似乎正有個人在打電話,英語快速又流利,摻雜著母語者特有的連讀與鼻音,步美完全一頭霧水。她覺得自己打擾到了別人,正要就此退出,隔間的門卻突然開了,金髮的女老師匆匆出來。
步美疑惑道:「……朱蒂老師?」
帝丹高中的英語教師朱蒂,這次修學旅行,她是作為隔壁一年C班數學老師澀谷夏子的好友隨行的。
一路上朱蒂面色和藹,這是步美第一次看到她這副表情:眉毛倒豎而嘴角緊抿,氣質介於嚴肅與暴怒之間,與面對學生的溫和形象判若兩人。步美差一點被她嚇到了。
看到門口的短髮女生,朱蒂放慢了一點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