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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裕也的失誤,讓一周縮短成一天,這個翻蓋機明天就要交還給唐沢裕了。
拿到證物以後,公安例行檢查了一下裡面存儲的資料。可以看出手機的主人是個對生活十分冷感的人,裡面除了工作文件,什麼私人的東西也沒有,唯一加密的一個文件夾,裡面是土門康輝與泥慘會勾結的作案證據。
按理說,這個翻蓋機的內部信息早已被公安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可風見裕也想不到降谷零查完軟體,居然還要對硬體下手。
一個小小的翻蓋機,它的後蓋里能藏什麼?
要知道,公安內部使用的最小定位器,其直徑也有1.5cm,大概與一個一元硬幣的大小相當。這類翻蓋機內部,所有的縫隙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2mm厚,以正常定位器起碼1.8mm的厚度比起來,實在是顯得有點太捉襟見肘了。
風見裕也在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中,忽然豎耳捕捉到一絲極細的「叮」,固定後蓋的細螺絲應聲落地,降谷零將塑料的外殼放在一旁。
風見裕也的心,便隨這平穩的動作越提越高。
他並不覺得自家上司能從裡面發現什麼,卻又按捺不住亂跳的好奇心。降谷零慢慢地伏在桌面上,視線往裡部的元件上湊近了,風見裕也想看到更多細節,只能在後面不斷踮腳。
黑暗的辦公室里,忽然響起了悠長的鈴聲!
風見裕也被嚇得竄起兩米高,險些一頭栽在降谷零身上。
好在後者沒注意到身後的上躥下跳,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降谷零放下手中的螺絲刀,比出了一個靜音的手勢。
風見裕也噤若寒蟬,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上司略一閉眼。再睜開時,已經熟練地切換到了另一種狀態。
更……陰狠、狡詐,冷酷無情。
「這個點聯繫我?」降谷零聲線平靜得堪稱彬彬有禮,「真是稀客啊朗姆。」
朗姆的語氣咬牙切齒:「蘇格蘭的下一次行動。阻止他。」
這個急性子的老人甚至忽略了前面必要的寒暄與繞彎子,上來就劈頭蓋臉地將自己的命令扔過來,絲毫不考慮波本有沒有拒絕的可能——不過降谷零也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就是了。
他瞥了眼一旁屏幕上顯示的監控,立刻明白了朗姆暴跳如雷的原因。
正是間宮分家。
幾乎米花銀行搶劫案同時,間宮分家被琴酒截下。不僅是警視廳,連和他們關係密切的朗姆也沒有反應過來。
——以降谷零手中掌握的信息源,他模模糊糊知道,間宮家的高利貸業務,是朗姆個人進帳的一大來源。
現在間宮家落在琴酒手中,為了防止對方順藤摸瓜地拿到其他把柄,朗姆不得不斷尾求生。恐怕他一晚上忙著的,都是裁撤產業、轉移人員的事,直接造成的損失絕對以億為單位起步。
這份肉疼,除了化作直接對準琴酒的敵意,剩下自然也算上了間接導致這個結果的蘇格蘭的份。
「但是我並沒有見過蘇格蘭,」
降谷零的尾音上挑中帶著一絲笑意,醇厚的聲線經電流加工,很容易令人聯想到融化流淌的黑巧克力。
「或許您能給提供更多的一些資料?我怕到時候認不出人啊。」
「如果那傢伙能讓人拍到照片,我還需要你出馬?」朗姆雖然心急,卻沒有咬他的餌,「波本,可不要忘了你是以情報發家的。」
「我的手下缺人,但不招廢物。」
降谷零心頭一凜。
這就是不給任何幫助,要他完成整個任務的意思了。
——波本之前在泥慘會的背刺下救了朗姆,沒想到這個老狐狸翻臉不認人,反而將拉攏變成了一場考驗。明明是他的陣營需要人,說得卻好像波本亟需投靠他一樣。
他用這句話的語境,巧妙地給降谷零設下了一個「考驗」。只有成功阻止蘇格蘭,才算波本展現出了身為情報販子應有的實力,達到了加入朗姆陣營的門檻。
降谷零當然不能落進他的邏輯。
一旦波本一口答應,並阻攔蘇格蘭的任務,這個行為幾乎相當於一張明晃晃的投名狀,約等於他對其他代號成員昭示,波本今後將投在朗姆旗下。
如此一來,他遊走在兩方陣營之間的優勢就會消失殆盡,只能仰人鼻息過活。
可波本又是的的確確需要加入朗姆陣營的,面對對方拋來的橄欖枝,他一口拒絕,肯定會使朗姆生疑。
停頓的一秒里,降谷零腦海中飛速組織好應對的措辭,短促地低笑一聲。
「我猜,琴酒應該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出手兩次?」
他有意拿朗姆的失敗來戳人痛腳,提到琴酒,也暗示自己現在的中立身份。
果不其然,朗姆的呼吸終於粗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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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雪花般飛出傳真機,悠長的響鈴聲徹夜不停。
間宮家族的失蹤,讓「蘇格蘭」這個代號瞬間從一個有可能危害社會的教唆分子,原地升級為重點通緝的犯罪嫌疑人。
成立專案組的審批連夜上遞,會議室燈火通明,無論高層的決定什麼樣,奔波破案的還是他們基層的刑警,因此,案情研討會往往比成立專案組開始得早得多。
等討論得出了初步結論,再派人與高層確定行動負責人對接就可以了。
隨著調查的逐步深入,更多隱於暗地的線索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