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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依言保持沉默。
車輛平穩的向前行駛,冰冷的體溫漸漸回升,皮斯科終於感到了一絲暖意。
溫暖讓他的身體和思維都漸漸活泛起來,驚鴻一瞥間,男人漆黑的眼眸里饒有興致的笑意,再一次閃過眼前。
皮斯科沉默地打了一個寒顫。
過了一會,他忽然開口道:「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堅持要讓你臥底嗎?」
愛爾蘭搖了搖頭,皮斯科正想繼續,耳邊忽然又響起那句:
「你沒有見過我。」
唐沢裕輕飄飄地強調道,「明白嗎?」
「……」
「是我的錯。」皮斯科話鋒陡然一轉。
他看向車窗外後退的風景,自言自語般道:「我以為他太老了,漸漸放鬆了掌控的力度……事實上根本沒有。」
為什麼傳言組織會發生大動盪?
Boss正在清理掉的一批人手,他們究竟是誰?
這是皮斯科犯下的第二個錯,被朗姆的話語蠱惑。
他剛一露出轉投到對方陣營的苗頭,立刻收到了混雜著敲打與警告的最後通牒。
第一次致命的錯誤,則是在兩年前——
那時的boss,還是那個藍色瞳孔的貓眼青年。
他慣於穿一件深藍的連帽衫,下頷蓄著短短的胡茬。聽完皮斯科的話,那個人忽然大笑起來。
「你希望以自己出面擔保,讓宮野明美脫離組織?」
皮斯科忐忑地點了點頭。
諸伏景光止住了笑。「當然可以。」
可他答應得越輕易,皮斯科不安的情緒就越強烈。
宮野明美是他曾經過的,宮野愛蓮娜的孩子,她性格活潑開朗,樂觀善良,皮斯科不希望她一輩子與黑暗的組織糾纏不清。
因此,當她請求自己讓她與妹妹離開組織時,皮斯科立刻就同意了。
站在boss面前,他卻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衝動驅使,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當然可以。」諸伏景光說,「我能給你選擇。畢竟你也是組織里忠心耿耿的老人了,既然你的命價值那麼高,那麼,就由你一個人,來換她們兩個人的自由。」
漆黑的□□噹啷一聲,被扔在皮斯科腳邊。
「你死,她們離開。」
見皮斯科一時愣住,諸伏景光不解地歪過頭。
「這不是很划算嗎?宮野志保可是組織頂尖的研究員,培養出她一個人就消耗了無數資源。按理來說,你的命,是只夠換宮野明美一個人的。」
「開槍吧。」他親切溫和地開口道,「用你自己,來成全她們兩個人的幸福。」
皮斯科完完全全地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他根本沒想到這樣的發展,宮野明美的妹妹,宮野志保,直到今天皮斯科才知道,對方正是組織赫赫有名的雪莉酒!他怎麼會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讓她離開組織?光是提出這個請求。就足以讓boss處決自己千百遍了!
他是宮野夫婦的好友沒錯,可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為了一個暗戀過的死人而豁出自己的命。
皮斯科顫顫巍巍地拾起槍,抬起的手就此停在空中。
那個人絲毫不意外他的選擇,他笑了起來。
「算了。」
「既然你這麼愛醫藥科技,讓你去發展車企或許有些強人所難了。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諸伏景光回過頭吩咐道,「把東京慈惠會醫院的股份轉移到他名下。」
「——他有輕易玩弄人心的本事……卻並不以此為樂,只將它當成一種平平無奇的尋常手段,如臂使指一般的天賦與本能,」皮斯科說,「而這才是最令人恐懼的那一點。」
駕駛座上的愛爾蘭,沉默地聽著皮斯科的話。
「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他早有預料的範圍外。所有可能的反應都被他納入考慮,可他的目的卻永遠令人猜不透。」
「有的時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閃現的一個念頭,到底是被他引導著,還是自己的思考產生的。」
剎那間電光照徹腦海,說到這裡的皮斯科,話音突然一頓。
他冷汗直冒地想:那我呢?
我接過朗姆的橄欖枝、與對方暗通款曲,是不是也早已在boss的預料之中?
那是一張延綿近二十年的巨網,牢牢將皮斯科困在其中,就像一個不自知的提線木偶,無知無覺地被對方隨意擺布。
既然自己都這樣了,那這段時間……小人得志、趾高氣昂的朗姆,等待著他的結局又如何?
皮斯科不敢再繼續想了,他感到了一種油然而生的巨大冰冷與恐懼。
——兩年前的皮斯科拾起了地上的槍,右手僵硬地垂在空中。對面的boss走下來,掰過他的下巴,湊近打量了一下他的臉。
藍色的貓眼流露出笑意,他用慨嘆一般的語氣說:「多麼自私而璀璨的靈魂啊。」
此時此刻,皮斯科在警車后座。
他結束回憶,深深地、疲倦地閉上眼。
「……又一場風暴要開始了。」
***
柯南與安室透跑到半程,耳機偵探團徽章的頻道,忽然滋啦的一聲響。
裡面爆發出一陣嘈雜的交流聲,似乎有無數人走來走去。嘈嘈切切的交談里,卡邁爾壓倒一切的大嗓門高興地嚷嚷:「他們的定位有信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