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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唐沢君的心思居然這麼細!」
中森銀三為他根據時間與速度的空差發現破綻的思路連連點頭,口吻中已經不知不覺地帶上了一點崇拜。
黑羽快斗卻沒再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豎起的耳朵又悄悄耷拉了回去。
唐沢裕笑道:「只是剛巧運氣好,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而已。」
「不不不,如果是一般人的話,誰能注意到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差?」中森銀三真情實感地讚嘆道。
唐沢裕溫和地說:「對於這個破綻,怪盜基德也同樣知道,也許下次他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失誤了。」
「——不過,」
他話鋒一轉:「對付怪盜基德的話,以己拙見,我認為應該會存在一些通用的方法與思路。」
兩人談興正濃,便就著喝茶的小几,在上面鋪開了一張白紙。
「你看,」唐沢裕隨手抓過了一支鉛筆,三下兩下,在紙上構勒出一個建築物大概的輪廓,「無論要偷竊的寶物如何,怪盜基德的行動,本質上都是一個邏輯:進入,盜取,離開。」
「只有在盜取寶石的時候,他才會施展出各種華麗的魔術手段;除此之外的時間裡,他都會選擇低調,儘量不引人注目。」
「這我當然知道,」中森銀三說,「但是以他的本領,我們根本沒辦法看穿他的魔術啊?」
唐沢裕笑著搖搖頭。
「轉移觀眾的注意力,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拿走寶石——這本來就是魔術師的強項,我們警察又何必在這上面和他硬碰硬呢?」
他一點一點,條分縷析地反駁著中森銀三的傳統思路,「進入的環節往往又伴隨著大量前來參觀的遊客,想要排查清楚每個人的身份,只會是一件事倍功半的工作,況且我們誰也不知道怪盜基德的真實身份。」
「所以,我們的優勢,在於他離開的過程。」
唐沢裕的鉛筆不緊不慢,在圖上拉出了兩個箭頭。一個的起點在大樓頂層,另一個則指向地面。
「離開的路徑只有兩種,空中或是地面。為了到達撤離路線的起點,從寶石的所在地出發,首先,封死展廳,製造出沒有人能輕易離開的環境,逐個排查易容;其次,直接派直升機守在天台,干擾正常氣流。」
「滑翔翼無法起飛,怪盜基德離開的方式就只剩下了地面一種。這時,只要用警力在建築外圍隔出三十米左右的空白區域,不讓人員經過的話——」
「瓮中捉鱉!」中森銀三雙手握拳,上下一碰:「無論要離開的是誰,都會格外明顯,只要一一檢查就可以了!」
「是的。」唐沢裕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垂眸看向多了幾筆線條的報紙,下了最後的結論:「把警力重點布置在建築內乃至寶石旁邊,其實並不是防守怪盜基德的最優解。只需要創造出一個沒有人經過的環境,唯一一個需要離開的怪盜基德就會自己露出馬腳了。」
「這種做法我的確從沒想到過,」中森銀三摩拳擦掌地說,「嘿,就讓那個怪盜等著吧!他要是再敢發預告函,我一定要他好看!」
負責逮捕的警部興致勃勃,甚至有了立刻再接下一封預告函的衝動,旁聽的黑羽快斗卻在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冷汗。
唐沢裕的話,幾乎和他策劃逃跑路線的思路完美的重合了。
只是他從來沒有這麼系統、具體地捋過邏輯,而是根據現場的情況擇機而動;現在被唐沢裕這麼一總結,他逃跑的難度成幾何數增加的未來,幾乎近在眼前了!
黑羽快斗小心地看了眼中森警部,心中卻想:下次發預告函的時間還是先推遲半個月比較好,對不起了中森警部,您就先放個假吧。
*
唐沢裕喝了口茶,不動聲色地將一切收入眼底,費了很大力氣,才沒讓自己當場笑出聲來。
他有意攪合出剛才的一番暗潮洶湧,這一段分析不僅在啟發中森銀三,更是在提醒旁聽的黑羽快斗。
唐沢裕喝著茶,心想:怪盜基德。
你可不要那麼快被抓住啊。
唐沢裕並不想暴露自己的易容技能,可目前已登場的紅方人物里,掌握了這一技巧的人又屈指可數。工藤有希子還不知道在國外的哪個角落,掐指一算,還是黑羽快斗找起來最方便一些。
下次有需要的時候,恐怕他就該半夜敲黑羽的家門了。
也是出於這個考慮,唐沢裕離開時,特意問了句黑羽快斗的住處。
「其實我對魔術也挺感興趣的,沒想到能有幸通過中森警部結識黑羽盜一的兒子。以後有機會,真的想上門討教一番。」
送他出門的中森銀三毫無戒備地揮手往旁邊一指:「喏,那小子就住在那。是不是真的很近?」
「是啊。」唐沢裕微笑著收回視線。
兩家的房子在一排聯棟的別墅里比鄰而居,中間只隔了一條狹窄的車道。
他點點頭正要離開,腳步邁到一半時,忽然又被中森銀三有點猶豫地叫住。
「下午的新聞——」
「唐沢君,我想到,私生活的話,也很有可能也會成為媒體攻訐你的點。」他的語氣里有點難得的吞吞吐吐,「如果可以,還是儘量,嗯……」
唐沢裕的腳步停住了,他往上拉了拉圍巾,不動聲色地抬眼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