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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沒人能一直忍受這種從頭到腳濕透的狀態。
黑壓壓的人群拉出一個尖角,慢慢往出口涌去。
離開的人群蔓延著低語聲,興致闌珊的觀眾,仍不忘低聲抱怨著濕漉漉的衣服和戛然而止的精彩表演。
而造成一切的幕後黑手,唐沢裕還好整以暇地站在二樓傘下,俯瞰人流涌離場館,他靜靜鬆了口氣。
顯然,幻術的效果會隨著同時捲入的人數增加而逐漸遞減,這才讓蜘蛛不厭其煩地在夢裡多次加深催眠。
而當蜘蛛的野心更加膨脹,出手影響的範圍更廣時,甚至不需要刺耳的聲音輔助,一場從天而降的大雨,就能讓多數人從幻境清醒過來。
琴酒將手機的界面遞給他,上面是基安蒂的簡訊。
【傻大個三號和四號沒事,剩下的兩個中招了。—Chianti】
唐沢裕側過頭,就著琴酒的帳號回覆:
【分別是誰?—Gin】
基安蒂這才發現自己的指代不明,暴躁地補充一句:
【三號蒙眼,四號捂住眼睛和耳朵,一號二號分別是耳朵和鼻子。】
——沒有閉眼的一、二號都不約而同地陷入幻境,顯而易見,蜘蛛的幻術是通過視覺生效的。
劇院上空的深沉黑暗裡,忽然閃過了一道亮光,打字中的唐沢裕敏銳抬眼,視線捕捉到半空中的異樣。
他扯了扯琴酒衣領,朝他示意著那個方向。
琴酒也同樣低聲道:「我看到了。」
意外收穫。
消防警報的水勢轉小,劇院裡瀰漫著豐沛的水汽,一些懸浮在空中的微小事物,頓時成了最好的凝結核。
水霧漸漸地凝出水珠,一連串剔透的水珠拉出長線,劇院上方的透明蛛絲頓時顯出蹤跡。
——除了舞台中央張揚粗壯的金色蛛網,劇院的頭頂處,不知不覺也結出了另一張網。細密隱形的蛛網密密麻麻,足足鋪滿了整片上空!
這是極具視覺震撼感的一幕,層疊的蛛網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頭皮發麻。唐沢裕臉色未變,相反,他還興致勃勃地一挑眉。
「既然這樣,不再試探一下,倒有些說不過去了。」
*
剎那間,聚光燈下的蜘蛛忽然心口一陣刺痛!
金髮的幻術師表情扭曲,他立刻仰頭看去。
旁人眼中近乎隱形的蛛絲,在他這個織網人眼中卻一清二楚。足足一列蛛網被整齊地攔腰割斷,散亂的蛛絲崩開,無力而凌亂地垂落下來。
切斷它們的兇器,卻只是一張平平無奇的撲克牌。
撲克被施加了一個向前的衝勁,鋒利的邊緣有如刀鋒,將蛛網切割得七零八落。紙片一往無前的沖勢一直維持到半路,才漸漸被瀰漫的水汽打濕,撲克牌漸漸搖搖晃晃,醉酒般飄落在地。
觀眾匆忙的腳步踏過它,脆弱的紙片很快踩碎成泥。
二樓上空,另一張嶄新的薄撲克在手中飛轉,有如生命般變幻花樣。
它在唐沢裕指間打了個圈,隨後驟然一停,被他用三指擺出飛牌的起手勢。
——其實唐沢裕並沒有系統學習過飛牌的技巧,只是肌肉記憶本能地告訴他可以這麼做。
果不其然,飛牌出手的一瞬間,一排蛛絲應聲而斷。
唐沢裕頗為遺憾地唏噓道:「再來一次的話,我能讓它釘在座位上的。」
這樣被打濕踩碎,實在太缺乏美感。
琴酒低笑一聲:「劇院收拾泡濕的座位都來不及,別再讓他們撿棉花了。」
唐沢裕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側後方的琴酒看的卻是舞台的方向,蛛絲斷裂的一瞬間,舞台上光鮮亮麗的幻術師,表情扭曲而猙獰。
就在那一剎那,蜘蛛感到了一股來自黑暗中的氣息。
——冰冷的眼神鎖定了他,帶來刺骨的寒意與冷漠警告……甚至生命都處於威脅之下!
本能的求生欲讓他後背一緊,察覺蛛絲斷裂的暴怒頓時如泄了氣的氣球,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抬頭時,二樓的窗口卻早已沒有人了。
下方的蜘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在他抬頭之前,琴酒冰冷地收回目光。
他撐著傘,帶唐沢裕轉身下樓。
「走了。」
*
東京新國立劇院的消防警報系統失靈,這一新聞立刻在當晚的各大社交平台掀起了討論的熱潮。
離開劇院的觀眾紛紛控訴著自己的糟糕體驗,而隨著湧出的人群,另一個消息也悄然在大眾間傳播開來——
如果對準月光時,你的寶石會泛出紅色光芒,那麼它就是價值連城的「潘多拉」。
第二天,蘇富比拍賣行的線上拍賣會如期舉行。自從進入網際網路時代,這些著名的老牌拍賣行不再故步自封,它們會將一部分價值連城的珠寶的拍賣渠道移至線上,藉此擴大名氣。
而在這場萬眾矚目的拍賣會末尾,一枚被鑑定為「潘多拉」的寶石,以一美元的價格玩笑般起拍,卻最終以千億日元的落槌價被富豪收入囊中。
由於線上拍賣的匿名性,沒有人知道買家和賣家分別是誰,只有一擁而上的媒體紛紛發布通稿,「潘多拉」從此一戰成名。
蘇富比拍賣行後台。
螞蟻般忙碌的員工們進進出出,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這些人雙目無神,仿佛一個個被設定好了操控程序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