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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矢昴目光一凜,迅速往周圍看去。
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工藤新一身上,那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拍者,已經如魚入海,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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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室溫不是太高,花期很長。如果是養在清水裡,一周左右是沒有問題的,」店主說,「不過需要及時剪根換水,還有,不能被陽光照射。」
唐沢裕輕輕啊了一聲,「原來陽光會加速衰敗嗎?」
「是的,如果想讓花期更長,還有藥劑、浸燙或者用茶水保鮮的方法,可以延長到十天左右。」
店主一邊介紹,一邊自以為小心地打量著這個特立獨行的客人。
正常的工作日裡,會造訪花店的都是固定的熟客,而這顯然是一副生面孔。
本身他外表就已經夠狼狽了,身上裹帶著泥濘與煙塵,望向花朵的眼神又是那麼平淡,並沒有一般人眼裡的雀躍與羞澀。
就好像不期待有誰能收到一樣。
可就算贈給自己,買花的話,一般也不會只選玫瑰啊?
真是奇怪。
陌生的客人又問:「如果不做處理,一直放置在外面呢?」
「最長大概是兩到三天,」店主實在摸不透他的想法,迷茫地說,「但一天半左右的時間,花瓣就會開始枯萎了。」
「一天一支……」男人低聲說,「七支夠了。」
店主沒聽清他的自語,疑惑地說:「什麼?」
「沒事,」唐沢裕微笑,「給我拿七支好了,不用包裝,麻煩在外面裹一層塑料布。」
與他這個人相比,這個要求都正常許多,店主於是轉回櫃檯後修剪花枝。一般的顧客,這時候都會湊近看挑選的過程,而他卻刻意地退遠幾步,站在了花店門口。
店主抬頭時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他可能發現自己無意識流露的警惕了。
因為店裡只有自己一個女孩子,才站得那麼遠,維持安全距離的嗎?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人長得很好看……也有點面熟,似乎不像壞人。
店主懊惱地吐了吐舌,為自己一開始的不良情緒產生了一點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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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唐沢裕站在兩邊夾道的花朵里,微微垂下眸。
昨晚的記憶歷歷在目,按系統的電子音提示,本來解鎖的記憶,應該與赤井秀一相關,卻突然被另一段覆蓋過去。唐沢裕猜想這應該是自己利用了什麼bug或者後門特意留下的,因為兩者在本質上並不相同。
最直觀的證據是時間。
第一次回溯發生在警校的檔案室,醒來只經過不到幾秒;可這一次,他卻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什麼時候從回憶里脫離的,唐沢裕已經記不清楚,剩下一整個深黑的夜晚都是夢。他浸在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面里,一會看見面前的柯南舉起麻醉手錶,警惕的目光一眨不眨,一會又變成自己第一次營救灰原哀,茶發的女孩露出恐懼的眼神。
比這更多的時候是焦土,大雨里燃燒的火場,和浸透了天邊的血色。夢裡的世界除了遙遠的背景什麼也沒有,沒有直升飛機也沒有反覆輪迴的人影,只剩唐沢裕一個人,上下無門,動彈不得。恍惚間他似乎在嘶吼,洞穿了心肺的痛楚將他死死地定在原地,聲帶在振動里幾趨嘶啞,直到猛然睜眼時,早晨的陽光透過玻璃,毫無遮攔地撒在眼前,枕上傳來了潮涼的觸感。
唐沢裕抹了把臉,才發現淚痕早就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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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有睡得這麼沉卻這麼疲憊,直到被今早上班的鈴聲叫醒。隨後電話里接到了爆炸案的出警任務,又在漫畫裡看到第二個殺手的消息。唐沢裕分身乏術,不得不掐點給柯南打電話,才勉強把眼前的危機應付掉。
店主在櫃檯的後面剪花,淡淡的香氣彌散在空氣中,門口的陽光很好,唐沢裕舒了一口氣,終於找到了整理思路的空閒。
【路過的A】,這個堅定地認為他是紅方,而它採用的論證思路,本質上其實是一種反證。即假設「唐沢裕跳黑」,從作品的文化輸出角度,會對三次元的日本警視廳帶來不可逆轉的負面影響,老賊絕不會這麼做,因此它才會認為這個假設不成立。
那麼從同樣的邏輯出發,幾乎不難推得,《名偵探柯南》這本熱血推理少年漫,無論原版還是重置版,都一定不會出現黑方獲勝的結局。
如果在此之前,這個想法都只是一個猜測,那麼這段記憶解鎖的時刻與內容,就是最為有力的佐證。
提早不行,因為那時的他還不清楚自己的立場。
再晚也不行,缺少了必要信息的情況下,唐沢裕的行為是混沌而不可預測的,他必須確保自己不會因為衝動而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失憶前的唐沢裕要做的,就是在這個不早不晚的時間,冷酷而明確地告訴現在的他:這才是不能見面的原因。
——為了讓漫畫的劇情,能一直繼續下去。
在他緊密地參與到主線中的現在,就是說唐沢裕幾乎掌握了紅方的所有情報也不為過,假如他明面上身份轉黑,對紅方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萬一重製版柯南停刊,眼前的世界究竟會發生什麼,唐沢裕不敢去賭這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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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的人群里,本堂瑛祐輕巧地收回手機。
觀眾席若隱若現,一道窺視的目光一直凝固在他身上,這為他偷拍的工作帶來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