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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在陪我。」
第164章 Case11.雙線並軌的真相(8)
落葉鋪天蓋地。
已經是夏天了,樹林蒼翠欲滴,烈日被樹影攔在林外,一陣風吹過,碎光雨一樣落下來。
唐沢裕步伐一停,他愣住了,過了一會才回過神。琴酒卻沒有同樣停下,相反,他甚至加快腳步,好像出口的話會追著他咬似的,短短兩秒時間,兩人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
滿地落葉鋪陳在他離開的路上,唐沢裕久違地笑了一下,才匆匆抬步追上去。
他沒有出聲,但當身後的腳步響起時,前方的人影也放慢了步伐。
唐沢裕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去,又在快到的地方停下。這個角度,能看到琴酒的側臉,微微下撇的嘴角緊抿,眼神可稱是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可他單手插兜,垂落下來的手臂,卻正好留在靠近唐沢裕的那一側。
唐沢裕跟著他走了幾步,就維持著這個落後一步的距離。這個時候,一點凍僵的喜悅才漸漸活泛起來,他感到一種刻意為之的、彆扭的緊繃,又從這種欲蓋彌彰的迴避里嘗到了一點甜,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什麼時候揚起來的,伸手扯了扯琴酒的衣袖,像螞蟻伸出觸角,碰了碰前方觸手可得的一大片糖漿,然後就壞心眼地站住不動了。
前面的人走出幾步,停下來。琴酒無奈地回頭看向他。
唐沢裕明知故問:「現在去哪?」
其實他知道琴酒的目的地。
組織的機構分布,他曾在閒暇時掃過兩眼,只是並沒有用心去記,這種具體的產業運營是不需要他操心的。之所以能在驚鴻一瞥間想起這個位置,是因為在那張分布圖的同一個位置,疊著兩個相同的靶場圖標。
唐沢裕並沒有看懂圖的意思,如果是兩個靶場上下相疊,也只用標註有兩層就好,這樣的圖例完全是大動干戈。
可如果不是,它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這個疑問很快得到解答。琴酒領他進了一個護林人的小屋,內容陳設平平無奇,角落的地面卻又一圈不起眼的正方形裂隙。不難看出這是一個隱藏的升降平台,站在上面,牆壁感應到重力,自動亮起一面白色的數字鍵盤。
這種門禁很普遍,只需要輸入正確的密碼,琴酒抬起手,卻做出一個意料之外的舉動——他從衣袋裡拿出一張卡,漫不經心地隔空一掃。
數字鍵盤的白光轉綠,方形的平台晃了晃,開始向下沉去。
唐沢裕扶著他的手臂站穩了,這時才意識到標識上的玄機:「下面的靶場是隱藏的?」
或者換一種說法,他看的版本是特供地圖。
之所以會有重疊的圖標,是因為這個地下的靶場的確有兩層,兩層之間卻互不連通。一個利用思維定勢的小關竅,即使被人找到這裡,闖入者也只會破譯密碼,不會想到鍵盤的後面還藏著一個感應槽。
琴酒見他好奇,就把手裡的門卡遞給他。卡面呈純黑色,邊緣有凹凸不平的浮雕,唐沢裕指尖拂過紋路,轉頭問:「還有幾張?」
「兩張。」琴酒說:「還有一張是你的。」
門卡只有兩張,意味著兩個人都不在的時候,這麼大的空間就處於閒置狀態。唐沢裕唇角勾了勾,半真半假地說:「……浪費。」
琴酒看他一眼:「你批的申請。」
還是你打的報告呢。唐沢裕心想,十分能屈能伸地閉了嘴。
*
琴酒說陪,唐沢裕的確是來陪他的。升降平台到底,地下空間裡白光驟亮,唐沢裕揣著手,像個遊手好閒的無業游民,看琴酒乾脆利落地試槍上彈。
他無所事事地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猝不及防地被一副靜音耳機當頭罩下來,世界在那一秒變的極靜。他只讀懂琴酒的唇語:等著。
於是唐沢裕單腿換了個姿勢,歪了歪頭。
琴酒的大衣在臂彎,疊了一道才沒有垂到地上,他只穿了一件襯衫,微微彎著腰,全神貫注的時候,手臂的肌肉繃起,像只修長精悍的雪豹。
規律的槍聲掀起氣流,銀色的髮絲微微揚起。耳機的過濾下,震耳欲聾的聲音變得微弱沉悶,浸了水的啞炮一樣,倒像某種模糊的白噪音。
前方拋過來一瓶水,唐沢裕在空中條件反射接過,這時才發現自己走神了。
琴酒已經摘了耳機,旁邊的電子屏顯示著一個高到嚇人的分數,他仰頭喝水,額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唐沢裕也跟著抿了一口,看見他側過身,說了一句什麼。
唐沢裕摘下耳機,聽見琴酒頷首道:「要試試嗎?」
其實他本來沒有興趣的,被這麼一問,躍躍欲試的挑戰欲反而探出了頭。唐沢裕放下水和大衣,站在射擊台前時,還特意歪頭看了眼分數。
一輪過去,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分數板。
一聲低低的輕笑,唐沢裕挑眉看過去,琴酒剛好在這時側過頭。回過身時,唐沢裕的勝負欲已經完全爆發了,他右腳收回半步,站在射擊台前,閉上眼。
無論之前的自己是否來過,現在這個場館對唐沢裕而言就是陌生的,站在台前,就下意識用了警視廳標準的射擊姿勢。直到閉眼頭腦放空,黑暗占據視線,身體的肌肉記憶才開始復甦,他側過頭,微微調整了虎口的位置,剛要睜眼時,身後卻覆過來另一道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