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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替中森警部守護寶石,其實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即便如此,山崎的心中還是有化不開的擔憂。
並不是質疑唐沢裕實力——事實上,正是因為唐沢裕太年輕、太有能力了,才讓山崎愁到現在。
只要有他在,這次怪盜基德的偷竊一定不會進行的那麼順利;可說到底,連山崎也不知道該不該指望這位臨時上場的指揮者抓住基德。
應該說,整個搜查二課都對基德抱有一種複雜的感情——即使逮捕了這位興風作浪多年的棘手敵人,可又有誰能保證後面可不可能會有基德二號、三號?
而新登場的罪犯是不是還會歸還寶石、堅守著不殺原則,屆時就不得而知了。
搜查二課與怪盜,多年的交鋒如同行走在鋼絲上的博弈,雙方你追我趕,卻都竭力維護著岌岌可危的平衡。
顯而易見的是,由於唐沢裕的到來,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
至於被視為「打破平衡」的警界新星唐沢裕,他正雙手抱胸,仰頭向後靠在了椅子裡。
看似沉穩淡定胸有成竹,實際上心底一團亂麻。
耳機的另一端傳來匯報:「報告!警備已就位,各單位準備就緒。」
唐沢裕點頭:「好。」
看來他自己並不是個多話的性格,把對麵糊弄過去以後,唐沢裕默默長舒了一口氣。
任誰一睜眼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反應都不可能比他更自然了。
比這更糟的是,唐沢裕發現自己失憶了。
所有的常識都好端端存在著,唯獨「唐沢裕」本人的經歷、記憶、性格,他對此一片空白。
就比如,他知道現在眾人在對抗怪盜基德,卻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就像一個一片純白的房間。
——裡面看似空空蕩蕩,實際上所有的裝飾品都在原地,只是外表同樣覆蓋了一層白色。
從輪廓上無法分辨,但當你觸碰它時,就會發現原來的東西其實都在。
唐沢裕的現在就處於這樣一種微妙的狀態中。
當他觀察什麼時,相應的信息隨即海量湧入腦海,如同在房間內伸手觸碰到了家具,沒有見到的部分,卻仍然覆蓋在空白之下。
失憶帶來的不安全感如同漂浮在空氣中,唐沢裕五指敲著上臂,有種輕微的、沒著沒落的焦躁感。
耳機對面的山崎繼續說:「警部,請問還有什麼指示?」
唐沢裕動作一頓。
怕什麼來什麼。
好吧,他心說,現在要做什麼?
如果真如這位山崎君的匯報所言,一切準備就緒,那麼唐沢裕大可以用一句模稜兩可的「繼續按計劃進行」糊弄過去。
但冥冥中,一種莫名的直覺阻止了他這麼做。
隱隱的預感告訴他,自己一定還遺漏了什麼。
目前唐沢裕位於監控室里,空無一人的環境的確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他失憶的情況露餡,但相應的,能獲取的信息也少的可憐。
他沉吟半秒,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現在回展廳。」唐沢裕一錘定音,「我再去看一遍。」
*
之所以選擇離開監控室,是因為單純坐在監控面前,能獲知的訊息已經到頭了。
信息是五感的集合。
不單僅指畫面,還包括聲音、氣味、溫度。
物理的表象均有成因,透過現象去逆溯緣由,這是推理。
存放寶石的展櫃位於建築中心,而監控室則處在建築的東北角,中間有幾段七彎八繞的長廊。
監控畫面在眼前排列變換,迅速組合出整棟建築的平面圖。這種遠超常人的思維能力幾乎是一種本能,在唐沢裕意識到之前,他已經將整個建築的布局了如指掌。
他推開門,匆匆走出監控室。
經過走廊的第二個轉角時,耳機對面的匯報者出現在唐沢裕面前。
「唐沢警部!」走廊盡頭的人小跑著行了一禮。
唐沢裕點頭道:「辛苦了,你——」
未出口的話語一頓,他這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這位下屬的稱呼,便自然咽下了後面的話。
這位尋常警員打扮的男人放慢了腳步向他走來,在這過程中,唐沢裕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來者。
警銜——低於自己,看來受他指揮。
額間有汗,氣息不勻,一路小跑過來,熱愛工作,業務熟練。
他是我的部下?——不。
說話時眼神閃躲,手指下意識相互摩挲,他還沒拿捏准與我相處的態度,之前關係生疏。
我是臨時擔任的指揮崗位。
原來的人去哪了?
這些思緒只在唐沢裕腦內轉過了不到半秒,緊接著,他神情自若地抬手劃開手機屏幕。
無論如何,按照章程,對方會先拿到我的聯繫方式。
自己習慣於拒接陌生來電,所有人都會備註姓名。
也就是說,通過通訊錄,唐沢裕就能知道來者的身份。
他視線掠過來電列表,繼續說:「——山崎君。」
「這是我該做的!」山崎立刻道。
山崎才走到落後唐沢裕一步的位置,且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
推斷正確。
唐沢裕垂眸熄滅手機。
他的最近通話列表里,最多的一個名字是:山崎俊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