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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回溯的所有軌跡,在一張立體圖里像一個彎彎繞繞的複雜繩結。越來越多的軌跡浮現出來,系統把它們疊在一起,相同時間裡重合的顏色加深,反之就紅色減淡。
立體的地圖中出現了一面紅霧,這是因為諸伏景光的行動十分隨機,幾乎沒有固定的路線,互不相干的軌跡顏色變淺,就成了一片均勻彌散的霧。
而在這淺紅的霧氣里,一道紅線就極其突出。
與周圍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路徑不同,它紅得極其顯眼,無數軌跡重合在一處,使這條路鮮艷得幾乎像淬了血。它螺旋上升,通往整艘遊輪的最高處,而在立體的結構圖中,這是一條通往瞭望台的樓梯。
柯南有點好奇:「諸伏景光……他去那裡幹什麼?」
他沒有注意到,系統的面色卻突然有些古怪。他說:【我只能告訴你,那個時候,諸伏景光和琴酒在瞭望台上。】
柯南:「……」
這下面色古怪的成了他,琴酒在他心中一直是一個生人勿進的形象,唯一的近距離接觸大概是烏丸蓮耶那次,對方很可能還是看在唐沢裕的面子上沒有動手……在他心目里,這一直是連只蚊子飛進兩米內都會血濺當場的角色,他實在想像不出諸伏景光和他平和的交談是什麼樣的。
柯南問:「他們在那裡聊什麼,能復現嗎?」
電子音沒有停頓:【諸伏景光說這是個人隱私。】
柯南:?
【咳,】系統把混合意識中蠢蠢欲動的那一抹壓下去,【總之,你不能知道,我不能放。】
他雖然與自己合作,也揭露了許多真相,但保留的秘密比這更多。比如說,系統為什麼會存在——這也是他避而不答的謎題之一。
柯南找系統要信息,涉及隱私的,系統一刀切一概拒絕,他以為這次也一樣,便習以為常地點了點頭。
***
【……所以還得等柯南回來,】唐沢裕對系統說。
他百無聊賴地敲著桌子,兩腿交疊,自然地伸展到桌底一側。雖然說的是不耐煩的話,但他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煩躁的神情,相反,還顯得有些悠然。
他在低低地哼著歌,音量控制在門外的人不會聽到的範疇里。桌上的剪報分毫未動,唐沢裕只伸手隨意地翻動一二,做出裡面的人認真瀏覽過的假象。
系統的注意力全在柯南那裡,他在幫他盯諸伏景光的位置,對唐沢裕,回復免不了有些延遲:【……嗯?】
【我說,必須等柯南回來,】唐沢裕瞥了眼界面四角的銀色邊框,【但這是為什麼呢?】
【嗯嗯,】系統說,【為什麼呢?】
諸伏景光才出現在轉角處,他在柯南耳邊烏拉烏拉地吹警報,等到兩人見面,終於由衷地鬆了口氣。剛把注意力轉回來,就對上了唐沢裕微笑的臉。
系統:【……】
【我是說,】他心虛地為自己找補,【我也在想。】
【那你不用想了。】唐沢裕道,【這聲火警就是為漫畫拉的。只有他在,緊張的效果才能夠最大化……】他甚至笑了一聲,【你又不是讀者,緊張什麼?】
系統:。
賽博白痴可能裝過頭了,他覺得自己像真智障。
唐沢裕不痛不癢地刺了他一句,目光又回到漫畫上,系統才注意到,他在看之前因昏迷而錯過的部分。
夕陽從地平線一寸寸蹭下去,遼闊的海面上夜色升起,房間裡也在一點點變得黯淡。
有系統的屏幕為光源,沒有開燈的房間不顯得那麼黑,唐沢裕在看插敘的回憶部分,如他們在先前無數次回溯中所計算的那樣,他沒有對這裡產生懷疑。
或許是借赤井秀一之手的回憶切入太流暢,幾乎與漫畫敘事的邏輯相符;又或是彈幕嗑倒一片的反應太好笑,他邊看漫畫邊拉旁邊的彈幕列表,眼角無意識微微彎起。
系統看著他的側臉,心情在那一刻忽然靜下來。
這個時候,即使柯南的努力最終是失敗的,他都會由衷地感謝柯南。
他還記得唐沢裕第一次在這個房間裡的樣子,消極的,痛苦的。他對自己的認知和外界產生了巨大的矛盾——而這種矛盾不可調和,因為幾乎就是他親手把自己陷於這樣的境地中的。
唐沢裕曾經說完全失憶可能會輕鬆些,系統卻對此持保留態度。是的,假如一個時日無多的癌症病人,他可能也不願意一天天數著自己的死期過活,可難道欺瞞就比這更好?
無時不刻不生活在謊言之下,承受著四面八方的巨大壓力……這樣的日子難道就輕鬆嗎?
或許在唐沢裕的角度,兩權相害取其輕,他會更願意傾向後者,系統卻希望他一個都不要走。至少現在,他是能看到這種可能性的。
遙遠的未來前途不論,就在當下,微小的轉變卻發生了。
……
至於讓唐沢裕笑起來的彈幕,上面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以前和現在,回憶的對比太鮮明了!糖糖怎麼在過去挽留他,就怎麼在現在警惕他……我本來真get不到評論區一些人舞的火葬場,但這可是官方下場的戲碼啊,香香!】
【雖然站在他的立場,懷疑和警惕都是應該的,但這樣只會把唐沢裕推得更遠,誰懂,我的xp就長在這上面了(眼淚從嘴角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