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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台記者持續為您跟進環狀線異常情況的最新報導,」導播間裡,西服楚楚的專家學者們圍坐一桌,其中的一個正在發言:
「根據目前的情況,東都環狀線遭遇恐怖襲擊的概率高達九成,極有可能是車上裝載的炸彈讓電車無法靠站……」
男聲,女聲,年輕的,年老的。無數腳步在屏幕前匆匆停留,一雙又一雙眼緊盯著事件進展,一顆又一顆心高懸胸腔。新聞的視角從高空俯瞰,鐵軌裹挾著一往無前的巨力轟隆奔馳,仿若一條條穿行在水泥叢林裡的鋼鐵巨龍。
所有的報導卻在某一刻忽然停下,男記者、女主播,圍成一桌的專家學者,他們不約而同地噤了聲,露出一個客套的微笑。
一個畫外音說:
「不好意思,導播台新收到一條消息,請大家耐心等待。現在我們插播一條GG。」
*
「總之,」唐沢裕說,「我還是先清空最後一列車廂好了。」
「唐沢老弟,你先別衝動!」
目暮警部急急道:「炸彈犯的身份已經被我們鎖定了,就是建築師森谷帝二。我們一定能抓到他,你一定——」
他話音一停,好像有一些詞窮。
一定什麼呢?一定能抓到森谷帝二嗎?
他已經消失在逃亡的路上,偌大的東京城,隨便哪個橋洞都能成為他的落腳點,可留給環狀線列車的時間卻不到四十分鐘。
目暮警部的沉默,讓背景的更多雜音浮現出來:緊張的命令,匆匆的響鈴與急促的腳步;相比之下,處於漩渦中心的列車中,唐沢裕卻顯出一種格外的悠閒與篤定。
將生死交付在他人手裡,坐等時刻降臨的人大抵是這種心態,他笑了笑:「我知道。」
「我相信大家的能力,」唐沢裕語氣輕鬆,「畢竟這只是最後的保險措施,是嗎?」
目暮警部深吸了一口氣,寬大的肚子起伏一瞬。
然後他鄭重其事地重複一遍:「對。」
「這只是……最後的保險措施。」
唐沢裕掛斷電話,這時他已經走到了電車尾部。列車員還在忙裡忙外地疏散乘客,唐沢裕側過身,讓進一旁的座位過道。
出於保險起見,不僅是最後的一節車廂,倒數第二節也被一併清空了。
唐沢裕站在空隙間,看著所有人經過身前。不變的位置與動盪的人群,幾乎帶給他一種錯覺,奔涌而下的江河裡,只有他是一塊靜止頑固的鵝卵石。
——或者逆流而上的孤舟,這個比喻也沒有錯。
等待的時間裡,窗外飛掠過一個站台,唐沢裕抬頭看了眼紅字滾過的報幕:南杯戶大橋站。
倒計時開始了。
*
其實細究下不難發現,柯南的推理,大多是對事實信息的羅列與整合。
從刑偵的角度出發,即使被炸的建築間存在對稱與否的關聯,也是無法憑這點給森谷帝二定罪的。
——森谷帝二甚至可以悠閒地坐在家中的會客室,等待警察上門,只要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鏈,證明他就是那個安置炸彈、撥打電話的神秘人,警視廳就沒辦法將他強行緝拿歸案。
可他這種近乎於逃亡般的舉動,無異於不打自招,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罪行。
大批警力開始摸排森谷帝二的活動軌跡,幾百個監控屏幕同時運轉亮起,無數雙眼睛巡梭在森谷帝二最後露面的位置附近。傳單雪片般派發出去,印有照片的通緝令迅速掛上警視廳網站首頁,懸賞的數字長度令人眼暈。
柯南往下一滑網頁,長長的頭像列表,一眼望不到底。
「居然這麼多通緝犯還沒落網?」
「對。」
沖矢昴說:「這些頭像,全都是已被確定為犯罪兇手,卻仍在潛逃的人。」
「以現在的技術手段,」柯南說,「還是找不到人?」
沖矢昴點點頭。
柯南又連續劃拉兩下。
這些通緝令按時間的順序排布,越往下懸賞的年限越久,幾年、十幾年的時間跨度比比皆是,再長一點,甚至要超出案件的正常追溯期了。
看著漫長的網頁,柯南的表情愈發緊繃。
以正常的案件處理流程,確定了真兇的身份,下面就是警視廳的工作了。可眼下這起案子性質特殊,因為它還有時間限制。
整條東都環狀線,所有的列車與乘客都是森谷帝二的人質。如果沒有在四十分鐘內將他逮捕歸案,即使森谷帝二輸了,警視廳也算不上贏。
其餘乘客的安然無恙,很可能是一位優秀警官的性命換來的。
柯南眉頭緊鎖,他有些抗拒想到這個。
領路的管家走到了長廊邊沿,他往左一拐,上了盡頭旋轉的實木樓梯。柯南與沖矢昴緊跟著他的腳步;兩人正走在森谷帝二的英式莊園內部,來到這裡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查清楚森谷帝二為什麼獨獨針對唐沢裕。
「另外,森谷帝二也指名道姓要找工藤新一。」沖矢昴說,「為什麼他會把矛頭對準你們?」
柯南搖搖頭以示不解。唐沢裕的交際圈他不清楚,工藤新一的他卻心知肚明,認識的人翻箱倒櫃一圈,裡面絕沒有森谷帝二的名字。
「那些被新一哥哥識破作案手法,送進監獄的兇手,現在大多在刑期內,已經出獄的人被目暮警部派人走訪排查過,都有案發時候的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