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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前懸浮著一塊銀色的電子屏幕,只有唐沢裕能夠看見。屏幕外的一切被疊上一層壓暗亮度的濾鏡,屏幕正中,正是漫畫半透明的連載畫面。
他能通過更新掌握柯南視角的進展,但逛街部分的見聞顯然不需要多費筆墨,於是,具體的細節只被簡略地一筆帶過。
劇情才進行到魔術攤前,唐沢裕對討要撲克的魔術師從容微笑。他將這一段反覆看了兩遍,對自己的pose十分滿意。
【所以這個叫柯南的,】他說,【其實是漫畫主角?】
電子音沉默了一小會。
【您全都不記得了?】
【哦,記得一點,】唐沢裕自然接話。不等電子音鬆口氣,又流暢地繼續說:【我在信件上寫過嘛。】
如果系統是有生命,大概會被這一下大喘氣活活噎死。
【也就是,您對他們的印象,完全來自於信件里留下的介紹?】
【有誰說不可以嗎?】唐沢裕莫名其妙地瞥了眼系統界面的銀色邊框,【藍西服眼鏡小鬼——麻煩的小學生,小心他的足球;金髮黑皮酒保男——被你忘掉的同期,可以隨便使喚。哦,還有個讓我不假辭色的,黑捲髮碧眼男,我一直沒有看到。】
電子音:【……因為他戴了藍色美瞳。】
唐沢裕:【那挺好。我是說,和那個小鬼挺像父子的。】
他向前走出兩步,忽然又回頭問:【打擾一下,那個小鬼的父親還在世嗎?】
電子音的沉默給了他問題的答案。
【哦,那希望他永遠都不知道。】唐沢裕十分不走心地祝福道,按下電梯的上行鍵。身後的一群小跟班已經被他抬手揮散,等待途中,他看似無所事事,實則拉出了彈幕列表:
【救命救命救命,休刊三周,我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事實了,但看到這裡還是好難受,糖糖他真的全忘了嗎?】
【應該是吧,不然在台上的時候,就算柯南很矮不起眼,他也不可能注意不到阿卡伊的】
【你帶著所有準備歸來,唯獨約定的那個人已經不需要了……嗚嗚嗚怎麼這麼虐啊,摩天輪我甚至不敢翻第二遍,那裡虐的是身體,這裡虐的是心,翻來覆去都是刀,冰冷的刀子雨胡亂的拍】
【只有我是砧板——】
下面還跟著無數的【+1】【+10086】和【糖糖你帶我走吧】,唐沢裕面不改色,熟練地拖到列表底端。
從他能看到彈幕開始,諸如此類的哀嚎就不絕於耳,唐沢裕花了半個小時意識到「糖糖」的稱呼指自己,從此就對這些哭喪免疫了。
彈幕列表底端,漸漸才多出了一點正經討論:
余傒征嚟——
【話說柯南他們應該怎麼和唐沢裕接頭啊?不僅他本人不記得,身邊很可能還有嚴密的監視……這種情況下,不管怎麼接觸都會立即暴露的吧】
【我甚至覺得監視什麼的都已經不重要了,組織基操,勿6——真正心情複雜的是,他們見到唐沢裕,該怎麼措辭?】
【我們是你的戰友?我們來接你了?orz一個比一個怪,我自覺退下】
【真正傷人的,是必須以完全陌生的態度對待他,所有的默契和信任都不存在了。可能以前的pulque信赤井,但那也是經過漫長考察下的卸下心防,現在所有的努力都得重頭再來,光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好難受】
【說實話,代入進去的話,真的會有一種很大的挫敗感,就像馬上就要通關的攻略遊戲被一下子刪檔清空了,換成是我,真的永遠都不會再碰這個遊戲一次】
【那種……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回憶只有你記得,心裡已經十分悲傷了,還得強打精神做出和第一次分毫無差的笑顏和回應。天啊,太窒息了】
【但他們沒辦法逃避吧,還身負摧毀組織的任務呢,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決不能臨門一腳放棄】
【那該怎麼辦,直接上去說我是你以前的合作者?會被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待吧qwq】
【……】
電子音問:【你打算怎麼做?】
【唔,】唐沢裕漫不經心,【先陪他們聊聊。】
叮的一聲,電梯門向兩側開啟,他走進轎廂,按了頂層的「18」鍵。餘光的視野中,一大一小的兩個黑髮男人迅速向一旁走去,大概是去找隱藏的消防樓梯了。
【但是,】電子音十分不解。
【您既然什麼都不記得,又能和他們聊什麼呢?】
唐沢裕沉默了一小會。金色的頂燈下,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陰翳。
直到電梯抵達十八樓,他說:【按現在漫畫的劇情發展,我記得他們嗎?】
【……】
【我應該記得他們嗎?】
電子音:【……不。】
【既然這樣,】唐沢裕淡淡道,【那就知道什麼說什麼。】
他聳了聳肩,充滿壓迫力的神情從臉上褪去,好像那一閃而逝的陰霾是種錯覺。
這裡是甲板的最高處,整艘郵輪最豪華的地方,一切設計為隱私讓步,低垂的馬燈,厚厚的吸音地毯,所有的景象組合起來,只為了營造一種賓至如歸的舒適感。
船艙的房卡是一枚套在腕上的手環,唐沢裕抬手看向房號,又眯眼在牆上確認方向。
走廊像迷宮般路徑交錯,他邊走邊對系統說:【我猜他們已經跟上來了。】